杜儀算是臨洮郡王的親家公,故而雖品級不高也沒有什麼實權,卻無人敢小瞧他。不過此次得了這帶隊搜人的差使,他的心中卻是喜憂參半的。長安城畢竟是前朝北周的舊都,高門貴戚大多在長安城裏都有宅第,這一搜不知得罪多少人呢。不過郡王將此事交給自己辦,也就說明他是信任自己的。
哎,這份信任的分量可不輕哪。杜儀心中感歎道,再看了眼竇府的大門,神色卻不比之前搜崔家、薑家這等高門時好看。他自己就出身京兆杜氏,知道那些頂級世家最是目下無塵,自己將道理講清楚了姿態也擺得低,他們一般也不會多做計較。倒是像竇家這等郡縣望族,比不得頂級世家卻是最最要顏麵的,他人一點的不經意,在他們看來也是輕賤於他。竇家如今雖不如從前風光,但是慶安堂竇淳、竇江兩兄弟並非庸人,讓他們記恨上著實不妙呢。
彭魏雖隻是竇家的女婿,卻是男子,自是他最先出麵招呼來人。他出了門就見不少披甲的王府侍衛簇擁著一身紅色官府的杜儀,他心中不喜,草草行了禮,對杜儀道:“不知杜大人深夜前來竇宅有何指教呢?”
杜儀自是也知曉彭魏的身份,他拱手行禮:“彭大人見諒,本官令臨洮郡王之令,捉拿王府搗鬼的宵小賊寇。今日長安城裏所有宅第都會被搜查,並非是針對竇宅一處而為的。還請彭大人行個方便,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不是?”
彭魏請了杜儀去了花廳安坐才道:“想來杜大人也是知道我泰山一家並未住在此處,隻有十幾個下仆再次照料看門。若是我夫妻和小姨妹泰寧縣主未在此處,杜大人帶人搜了也就搜了,然而我等才住進來,杜大人就帶人來搜查,這分明是懷疑我等窩藏了郡王府的逃出的賊人。今夜我給大人行個當便,隻怕明日裏我就會被貼上了私通賊人的帽子了。”
杜儀被彭魏堵得心裏來氣,臉色也不如一開始好看了,冷眼瞧著彭魏道:“彭大人這是打定主意和我臨洮王府為難了?”
彭魏的神色也沉了下來,隻是他猶豫了片刻便打定了主意道:“我官卑位微哪裏敢與臨洮郡王府為難?倒是杜大人莫要為難我才是。”
杜儀當即不客氣地起身,對彭魏淡淡道:“得罪了!”厲色朝著門外的侍衛道:“給我搜!”
“杜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風!我竇氏乃郡望大族,祖上更是與國有大功的,不知今日觸犯了哪條律法竟遭人搜查?”女子清脆的嗓音響起,卻是竇瓊和竇瑄姐妹倆過來了。
竇瑄也是一肚子的火氣,半夜別人吵醒了要搜屋子,若是一般庶民之家那可真是破家之禍了。她歪了歪頭故意問道:“二姐,我記得幾個月前我爵封縣主的時候還問過二伯母,說是我乃實封的縣主,位比禦史大夫正三品呢。不知這位杜大人是幾品官銜?可要與我行禮?”
竇瑄這縣主的爵位來得不太光彩,但能用來唬人的時候不用白不用。
杜儀自然看向了竇瓊竇瑄兩姐妹,然後目光落在了年齡更小的竇瑄身上,他的三女兒的未來大姑子的女兒,確實被封為了實邑的縣主。雖然鹹陽郡主的名聲不太好聽,但是這個小縣主在這兒都說話了,自己再裝不知道可是說不過的。
杜儀打了個哈哈拱手笑道:“下官見過縣主。縣主年紀小不知外頭的事情也是有的,今日裏臨洮郡王府裏出了賊人,連王府都敢作案的賊人自然是膽大包天不可放過的。因事情太急,故而一邊派人去京兆府衙門,一邊派了王府侍衛搜查。不光是竇宅一處,其餘高門顯貴的宅第也都會搜查的。這是公務,縣主可明白下官說的嗎?”
竇瑄甜甜一笑,一臉的天真無邪,可說出來的話卻是半點也不天真,“公務?什麼公務?不知是哪條律法規定王府的長史有帶人大肆搜查民宅搜拿人犯的職責?前些時日我跟著我三哥讀了下本朝的律法,可不曾記得王府長史還要充當衙門法曹的規定。若是律法之中無明文規定了,大人若是得了京兆府三衙長官的手印,也可算是公務。不知大人可得了官府三衙長官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