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將回到軍部複職的消息讓萊狄歐斯整個人都振奮了起來。
西賽爾沃醫學院為席上將設計的治療計劃預期時間為一年,m.e.1026年5月,「時光追溯」的療期便按計劃順利結束了。當時還在k-02的萊狄歐斯接到管家的通知,也是安心地鬆了口氣。
他很清楚治療結束之後還需要等待祖父自然蘇醒,蘇醒之後還有複健期,這些時間都很難預期,但隻是知道祖父衰竭的器官經過「時光追溯」療法已經恢複健康,萊狄歐斯心中的陰影就已經散去不少了。
家園的淪陷,祖父的逝世,是他所有壓力與悔恨的來源。如今,這兩株紮根於他心底緊緊纏繞他心房的暗黑藤蔓被連根拔去了一株。祖父已經擺脫了死神的鐮刀,他終於扭轉了前世命運的軌跡,那麼接下來,他就該全身心投入,拚盡努力去徹底鏟除剩下的那株。
隨後,由於戰爭愈發激烈,加上複健是個漫長的過程,萊狄歐斯隻在m.e.1026年底得到了祖父蘇醒的消息,之後一直到他登上青雷號,都再沒收到有關祖父的消息。
“複健花了一年多的時間,祖父還挺不開心的。”九月回想起老人當時的神態,有些無奈地笑著對萊狄歐斯說。
似乎是因為年輕時右腿那次治療複健隻用了半年,席上將對於同樣是在冷凍艙裏躺了一年,這次複健居然要花上這麼長時間感到十分難以接受。即使醫師向他解釋器官的恢複時間總是相對較長,席上將也仍舊不高興。
其實,如果隻是要恢複到能夠出院、如普通人般生活可以自理的程度,那麼當然不需要這麼長時間。但是,他是比玖伊特軍部的上將,就算家人與部下希望能夠讓他安心地慢慢休養,紀律上也還是必須在得到醫師允許之後,立刻將星團的現狀整理詳實彙報告知。
一覺醒來卻發現家園被戰火包圍,身為一名軍人內心會是怎樣的感受,九月並不清楚。他隻知道,在那次隻有席上將、斯佩克塔統帥以及席父席母參與的將近7小時的秘密會議之後,原本還任性地要求提前出院的席祖父便安分了下來,全麵配合醫師安排的複健計劃,再不見流露出一絲焦躁與不耐。
祖父是想要以最佳狀態回歸軍部吧?隻有這樣,才能毫無後顧之憂地為星團貢獻自己的力量。
萊狄歐斯對祖父的做法絲毫不覺意外,他知道如果是自己,也會那樣做的。從大局上看,一時的逞強隻能是自我滿足,實際上並沒有多大益處。
席上將在複健期間也不至於完全不工作,雖然比玖伊特星域內戰況相對穩定不需要他參與決策,但定期的彙報和所有相關情報依然會钜細靡遺地詳報給他,正因如此,到正式複職之時,席上將對當前局勢便已掌握得非常清楚。
“那麼,你會成為我的搭檔,也是因為祖父?”根據九月的講述,萊狄歐斯很輕易就得出了這個結論。
他並不是一個浪漫主義者,雖然他也十分願意將自己與九月的相遇看作是命運的安排,但就如同自己的好運那樣,萊狄歐斯也並不認為這樣的“命運”會一直眷顧他們,所以他不可能相信九月成為自己的搭檔會是一個巧合。
九月用微笑回答了萊狄歐斯的問題。
斯佩克塔統帥的副官曾經私底下婉轉地向他透露過,關於他搭檔的決定,提議的是席上將,而比玖伊特軍部裏對此有發言權的所有人都沒有發表異議。
萊狄歐斯挑起眉,終於明白了九月之前說的,不隻是負責運輸星虹的長官,軍部高層及星虹相關科研人員都知道他們關係的意思。
年輕的青雷號艦長感覺胸口有些漲。雖然軍中情侶伴侶並不少見,同屬一個部隊的也不是沒有,但那大多是先同隊再談的戀愛。而他與九月,順序卻是完全相反的。
從成為軍人,不,從成為軍校生的那一刻起,就代表了他們選擇了注定要與在意之人長期分離的人生。不論對象是什麼職業,總有一段時間雙方是不得不分隔兩地的,而這段時間的長短,沒有人能夠保證。
萊狄歐斯本來已經有了足夠的覺悟,認為不到戰爭結束是沒辦法陪在九月身邊的了,為此他心裏其實還非常歉疚,因為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伴侶內心對於家人以及家庭生活的渴望。
而今天,比玖伊特軍部將九月送到了自己身邊,即使前提是九月自身有了能夠得到認可的能力,萊狄歐斯依然非常感激。他明白,就算提議的祖父完全是出於對孫子的關切與私心,但比玖伊特軍部的其他人、星團總軍部以及聯邦政府的高層會同意,就代表了對自己的信任——
信任他不會被私情影響。同時,應該也暗含了對於他與九月搭檔會產生的效果的期待。
萊狄歐斯看著眼前漸漸露出全貌的嶄新機甲勾起唇角,他有信心,自己與九月絕對不會辜負這份信任與期待。
銀色的機甲靜靜地矗立在整備甲板上,在整備設備發出的燈光下反射出幽幽的光亮。隻從單一色調的塗裝來看,它與自己的名字似乎並不匹配。
雖然早已經從全息影像中將星虹的樣貌深深烙印在腦海中,但此刻,第一次看到實物立於眼前,萊狄歐斯還是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