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枝劃過鬥篷,荊棘割破了手臂,腳板下新起的水泡被石頭擠破,因為跌倒弄髒了的僧衣,流血的嘴唇,青紫的額頭……
他的眼睛不管用,卻最脆弱,一旦避不開傷害就容易被戳爆,明首先想到的不是痛,而是一旦他眼睛受傷那樣他可能就無法趕路。
他就無法到達她的身邊。
每次,他感覺自己找不到方向時,內心都會有一種直覺在指引著他前進。
就算,那個莫名其妙的人是騙他的又如何?
他可以死,他本就該是死人了。
她不可以死,她的餘生還很長,很長,長到沒有他也會繼續絢爛。
銀炙化作明的樣子,躺在農夫的家裏,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丟了個法術把那亂叫的狗嘴巴封住,順便威脅性地亮一把爪子,齜一下雪白的虎牙。
那狗果然怕了,掉頭就跑,屁滾尿流滾到了階梯下去了。
要不是那死狗亂叫把農夫引來了,他何苦馬上跑回屋裝成和尚。
和尚到底選了左邊還是右邊呀?
抓心撓肝。
不過那都是和尚的選擇,他再不能幹涉。
他的身份有他能做的,能做一些尋常人沒辦法做的事,也有他不能做的,不能做一些尋常人可以做的事。
他不是普通人,最後還是成了普通人,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是普通人,隻不過和大家一樣都是獨一無二的普通人。
銀炙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試著像明一樣像萬年一樣安靜下來等待結局。
無力改變的,就隻能被迫接受結局,等待讓人內心抓狂,表麵又不得不微笑。
銀炙突然無聲放肆地笑了。
為什麼總要保持微笑?
經常保持微笑,連表情都不自由,真是一件讓人惡心的事情。
還是在小萬年身邊好,他露出什麼表情,她都不會覺得很奇怪。
郊外。
問道和問情盤腿坐在地上,渾身鮮血淋漓,發髻歪亂,身上的妖氣開始泄露,臉色一點一點褪盡血色,眼睛卻黑的發亮,被一個法陣保護著。
地上一咕嚕的藥瓶子,可惜也補不回他們虧空的身體。
滅情子擦掉唇邊的鮮血,往嘴裏倒進一瓶丹藥,俊郎的眉目冒著邪紅的光,牙齒流出鮮血,“姑娘,對不住了,要怪隻能怪你是萬年草。”
萬年感覺自己五髒六腑都被打碎了,全身到處都是符咒灼燒出的焦黑傷痕,呸出兩口血,肺都咳痛了,“出身怪不得,隻能說妖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妖道果然厲害。
今天怕是要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廢話不說了,上去就是幹!
萬年可倒黴了,論實力幾乎被壓著打。但她是個狠人,招式詭異,給對手造成了不小的壓力。
比如,萬年剛以自己的身體為遮蔽物,用藤條瞬間洞穿自己的鎖骨,鮮血飛濺如霧迷了對方的眼睛,灑了對方一臉一眼睛妖血。
趁他病要他命!
藤條借機旋轉扭曲馬上射進躲閃不及的滅情子的胸口。
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怎料滅情子胸口放了個高檔的照妖鏡!
萬年那裏顧那麼多,機會難得,迎難而上。
萬年瞬間化成了一堆雜草跑進草叢裏隱藏起來,藤條冒著煙霧擊碎了高檔照妖鏡,在滅情子胸口戳了幾個血洞。
“叮!”
一枚孔雀簪落在了石頭上。
一根藤條瞬間先手指一步抓起孔雀簪就跑!
“還我!”
枝椏上立刻爬上了一堆草,一個少女拿著孔雀簪一瞥,插在頭發上,冷豔的臉瞬間化作甜美一笑,“不還。”
“你找死!”
“打碎,直接把妖丹打碎呀!”
萬年戴著簪子借助藤條的支撐一瞬間晃到道士麵前,頑劣地等道士一掌拍過來立刻把頭上的簪子湊上,道士欲拍其肩,萬年立刻用藤條把自己拉回去,高高地俯視著怒火中燒道士,喘勻氣,“這簪子是你情人的吧?”
“修煉無情道,卻心有情愛。滅情子你會死的很快的。”
“一錯再錯,再跨一步就是深淵,如今你還要殺我嗎?”
“生死何懼!已在深淵,將錯就錯。除了這輩子,我欠姑娘的傾盡永生,必然燃燈相報。”
結魄燈,要想聚齊一個靈魂,太難。
他虧欠世間太多,必須償還。
若不是,他前陣子去找結魄燈傷了根骨,也不會這麼久擺不平一個兩百年的妖。就算,對方是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