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漆黑短發的少女臉色發白,遲疑地看向劍指她的少年,聲音微顫:“你可還好?”
片刻之前他才救了自己,此時又要殺了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想活下去,不是死在這裏,不是死在別人手下!
少年喘息急促,身形微微一晃:“滾!”
少女咬咬唇,攤開手表示自己的無害,緩緩向後退去。退出十多步後,猛然發足狂奔。
少年拄著劍踉蹌前行,這日陽光很好,天空很藍,沒有一朵雲,是蜀中難得的好天氣,但對他而言都是折磨,甚至--致命。
能感覺到血液帶著生命力慢慢自傷口中流失,卻沒有包紮的氣力。
不能停下來,停下,就是死。他受到的所有訓練都規定,在死亡到來之前,不可輕易去死。
受傷早已成了習慣,可是這一次,似乎特別重。
腳步越來越沉重而淩亂,終至仆倒。真的,活不下去了?這樣的生活終於可以結束了,真好。他想著。
靈魂逐漸飛離虛弱已極的軀殼,知覺消失。
少女奔行一段,向後看時,那人的身影已然消失,頓時脫力,頹然坐倒。
這裏——到底是怎麼了?
一天前,她還與父母在那個叫做“汶川”的縣城流連,下一瞬,地動山搖、天翻地覆。巨大的黑影砸下來,爸爸推了她一把:“快跑!”
再醒來時,她已在陌生的這裏。
一刻鍾前,少女伏在草叢中,驚異地看著不遠處的殺戮。那個全身浴血的少年,毫不留情地收割著一群黑衣人的性命。
她看得出,盡管少年很強大,幾乎每一劍都能令對方一人殞命,然而對方人數太多,而他已體力不支。
她不知道的是,他豈止是體力不支。——先是身受揚子幫幫主臨死一掌,後遭到幫眾長達半月、自金陵到蜀地的追殺,他已是強弩之末。
但是很快,少年拚著身中數刀,竟將對方盡數格殺。此時,他受傷的刀口,連血流也變得極緩。
那是失血過多的征兆。
少年的目光落在草叢中,像一頭盯住了獵物的黑豹,危險而美麗。她不知道那就是——殺氣。
即便是垂死的黑豹,想要獵到一隻白兔仍是易如反掌。
“出來!”
一陣窸窸窣窣後,一個裝束古怪的女孩子從草叢中爬出。——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啊,為何,會有這樣可怕的殺戮?
少年盯著女孩子,評估著她的危險性。正要開口,忽聽女孩喊道:“小心!”
他反手出劍,第一劍打偏了直奔她麵門的鐵蒺藜,第二劍刺入身後偷襲者的胸膛。然後才想:“好奇怪的口音。”
左手拔掉適才刺進肩頭的分水峨眉刺,看少女驟然一抖,聲音都顫了:“你……你?”你還好麼?
他分明很不好,因此她這句話問不出口。
剛剛,是他救了她啊。這樣的想法將少女的恐懼衝淡了一點點,她走近拄著劍,看起來搖搖欲墜的少年,伸手想要扶住他。
少年眉心一跳,劍指少女,冷聲道:“你是何人?”
於是,就出現了開頭那一幕。
喘勻了氣,少女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人……不對!他不是已經走掉,而是倒下了!
理智告訴她應當趁現在趕快離開,可是……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她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也是他,對她抱有一點點善意。盡管威脅要殺掉她,可他終究沒有動手,不是麼?
她已經失去了父母,這個人,對她僅有一絲善意,她也希望他不要死。
她有一瓶水,還有一包急救藥。無論如何,試一試吧!
少女跑回倒下的少年身邊,伸手去探他鼻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她不知道那微弱的氣流是否她的錯覺,轉而探他脖頸動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