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急診室的走廊外的四十分鍾裏,林清溪覺得那是她一生中最漫長最無助的等待。當急診室門口的紅燈熄滅,大門從裏麵拉開時,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負責搶救的醫生一臉肅然的看著她,終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請原諒我們的無能為力,患者患有應激性心髒病,送來太晚,搶救無效。”
搶救無效!這四個字就像四把鋒利的匕首,狠狠的紮進她的身體裏,一時血流成河,哀鴻遍野。
拖著沉重的雙腿,一步一步艱難的走向搶救室,眼底的淚水早已衝破她偽裝的堅強,肆意的劃過她的臉龐。冰冷的病床上,一張白布下麵靜靜的躺著早已停止呼吸的林正晨,她顫抖著手指緩緩揭開白布,當她看到他那張慘白如紙的臉上緊閉著的雙眼時,她終於失聲痛哭了起來。
從今以後,她就是孤兒了,她連這個世上最後疼愛她的那個人也失去了。
一夕之間,父親去世,公司破產,多重打擊讓她變得脆弱不堪。去了公司,查了賬務信息,她再一次感到了絕望無助,麵對賬麵虧空上億的公司,縱使她再怎麼努力,也無法瞬間起死回生,看著公司裏貼的到處都是的封條,還有團團圍住她索要賠償的員工們,林清溪心裏絕望的想從二十八樓的窗戶一躍而下。
天空又飄起了綿綿細雨,細細的雨水打在林清溪的臉上,將她從回憶裏狠狠的拉了回來,直到身旁的人伸手遞給她一塊手帕時,她才意識到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對於眼前這個脆弱又倔強的女人,秦朗心裏雖然有些好奇自家老板為何要出手幫她,卻也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多問。他還記得,幾天前林正晨出殯的日子,那日也和今日一樣是個陰雨天氣,陰潮的空氣讓人壓抑的就快窒息而亡了,從小生活在四季分明的北方,對南城這陰霾的冬天甚是厭惡。
那日的上午十一點,秦朗和自家老板出現在時,小小的禮堂裏除了幾個幫忙打雜的人以外,看不到一個前來吊唁的賓客。林家好歹也算是南城的豪門世家,沒想到林正晨一死,就如同樹倒猢猻散一樣,平時那些圍繞著他轉的人,今天卻吝嗇的不肯送他最後一程,真可謂是人剛走茶已涼。
小小的禮台上放著林正晨的黑白遺照,一旁靜靜的跪著身穿黑色素衣的林清溪。
“有客到。”聽到門外的司儀涼涼的喊著,一直低頭燒著紙錢的林清溪聞聲抬起頭,看向從門口進來秦朗二人,那眼神裏閃爍著一絲驚訝,大概是沒想到還有人回來吊唁吧。兩人均是一身黑衣正裝,神色肅然的走進禮堂,走到林正晨的遺像前,摘下墨鏡對著遺像彎腰行禮。
禮畢之後,林清溪依照禮數給他們回禮:“謝謝您能來送家父最後一程。”
“林小姐,節哀順變。”
如山泉般清冽的聲音,緩緩在頭頂響起,林清溪猛的一下抬頭,看向他。摘下墨鏡後的男子,有著一雙如古潭般深邃的雙眼,雙眸清澈卻又深不見底,仿佛要將她深深的吸引進那無底的深淵,隻見他薄唇輕啟:“逝者已逝,生者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