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拿著吧,我還有呢。你好不容易回一趟家,總不能一點東西也不帶,再不濟還能當自己的口糧呢。”
雖然不及高青琴待的時間長,可原身在這兒也待了四年多了,和高青琴又最親,知道她家裏的情況。回了家,就算哥哥們不嫌棄,嫂子們也是不喜歡的,拿著這糧食,有備無患。
屋裏的老座鍾“鐺鐺鐺”敲了三下,俞夏瞧高青琴的神色,看來是該走了,最後拉了拉她的手,“姐,回去以後要是誰給你氣受了,千萬別放在心上,這麼多年都過來了,還有什麼苦不能吃?”
“欸,姐記著呢,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啊。”高青琴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憂心的看了俞夏一眼,扛起行李也離開了,一出門,眼淚就流了下來。她離家時才十六,家裏的妹妹也像俞夏剛來時那麼大,就忍不住多關照她幾分,這麼多年早就處出感情來了。隻是這天底下,終究沒有不散的宴席······
一天的時間,知青點能走的都走了,除了一個“病弱”的俞夏。
消息來得突然,大家隻來得及收拾能帶走的,帶不走的都留了下來,這可便宜了俞夏。缸裏的水是昨天晚上挑的,柴火也都劈好了,直接就能用,要不是就她這樣的病秧子,水還沒挑夠呢,自己先倒下了。
其實原身一開始也不至於身體這麼不好,家裏雖然重男輕女,倒也不至於一點不給她吃。反倒是下了鄉,整天要幹農活,好容易用工分換來的糧食,又因為家裏的糖衣炮彈都省下來寄了回去,她自己整天吃糠咽菜的,營養根本跟不上。
要不是知青點的人好心,照拂她幾分,原身就成了附近村子裏第一個把自己餓死的知青了。
可惜她這麼苛待自己,也沒換來家裏人的好,反而認為她住在鄉下,要換來糧食很容易,一開始還象征性的塞給她幾塊錢,後來卻是變本加厲,錢也不給了,隻一個勁兒地找她要糧食。原身有沒有賺錢的門路,隻能吃得越來越少了。別的知青插隊,都是越長越瓷實,她倒好,越待越虛弱,好在吃得這麼省也沒耽誤她長個子,上個月剛滿十八歲,個子能有一米六三了。
俞夏才不要像原身那麼傻,她可做不出以德報怨的事,翻了翻行李袋子,裏麵還存了她近半年攢下來的糧食,給了高青琴一個布袋,還有五個呢,光這些都夠一家人兩三個月的口糧了,正好都便宜了她。
剛才吃的玉米麵,才過了一個小時就消化得差不多了。俞夏現在得腸胃弱著呢,她也不敢敞開了肚皮吃,隻少吃多餐,餓了就吃,吃得六七分飽了就停,如此養了兩天,至少不至於走路都打晃了。
到了第三天早上,臉色終於好點了的俞夏拎著自己的行李,把門鎖上,鑰匙還給了村裏,就坐車去了縣裏,然後轉火車回家。
在火車上熬了幾天幾夜,俞夏感覺自己都餿了,馬上就要到崩潰的邊緣了,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原身在家裏排行第三,上頭有一個姐姐一個哥哥,底下還有一對龍鳳胎弟弟妹妹,父親是機械廠的車間工人,母親在紡織廠上班。當初為了避免家裏的孩子下鄉,父親辦了退休,把工作給了長子,又給長女千挑萬選了一戶能給她安排工作的人家嫁了過去,這下家裏能下鄉的就隻剩下原身了,排行老三,既不如大姐作為夫妻倆的第一個孩子意義重大,又不如大哥養兒防老,還沒有龍鳳胎討喜,原身就被毫不猶豫的踢了下去。
俞家人不是不知道俞夏最近這幾天回家,可是一個來接站的都沒有。反正他們就是不來,原身也得巴巴的湊上去,何必費那個心思呢。
從火車站到俞家距離可不遠,但是俞夏所有的錢加在一塊還不到十塊,好不容易才擠上了公交車,一路又擠又顛的,俞夏差點沒吐出來。
終於到了家,俞夏激動得快哭了。
甭管這一家都是什麼豺狼虎豹,隻要能讓她不趕車,她就知足了。
現在一家人還擠在單位分的公房裏,麵積並不大,三十五平,勉強算是兩室。
為了供一家人住,裏麵被人用木板、樓梯和磚牆分成了大大小小的幾塊。
這樓的層高不低,足有四米,就分成了上下兩層。在原身的的記憶裏,俞爸俞媽年紀大了,住在一樓,龍鳳胎和他們挨著住,這是兩小間。一樓的另外一間是客廳,平時來個客人、一家人吃飯,都在這裏。
二樓是大兒子和大兒媳婦一間、大女兒一間、俞夏一間。這麼安排倒不是說老兩口也疼二女兒,完全是大女兒說了,她大了,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間,才這麼安排的。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變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