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沈昊十分凝重的神情，簡溪頓頓道：“師父的意思是，他們要徹底鏟除素心齋？”
沈昊沒有否認，越過她望向用木條支撐的窗柩：“如今素心齋的局麵，還用他們費力氣鏟除嗎？”
簡溪明白，他指的是不求上進的沈辭。
可是沈辭如果真的不在意素心齋，又怎麼會這麼討厭李耀呢？
“師父……沈辭為什麼這麼討厭李耀啊？”簡溪忍不住問。
沈昊抬眸，又是一陣緘默的神情凝重，似乎他知道原因但是又不好說出口。
簡溪意識到自己問的有點多，便坐到一旁的小桌旁開始揉麵。
來到曦鎮，來到素心齋，她的目標明確，可不能被某些人某些事給帶偏了。簡溪在心裏這麼告誡自己。
她揉麵的力度還是不夠，沈昊表示揉麵得用巧勁也要用感情。
隻有每一個步驟都拿捏得當，最後的成品做出來才是有靈魂的。
這個急不得，得慢慢悟。
簡溪點點頭，帶著麵團從沈昊處出來，天上的夜色已經靈動地熠熠生輝。
她伸了伸懶腰，往西苑走。
踏進西苑的門檻，簡溪見風冉正追著一隻貓從房間裏出來。
“小白，別吃！那個不是給你吃的！”
“小白你別跑了！”
“你再跑我要生氣了！”
“小白……”
簡溪定睛一看，這貓分明就是上次沈辭拿來捉弄她的那隻白貓。
這回它不掛項鏈，改嘴裏叼著吃的了。
雖然它肥大又壯碩，但是還是有它貓的輕巧和靈動的，風冉在後邊費勁地追，它綽綽有餘地上躥下跳，還不時回頭看風冉追上來了沒有。
風冉的氣質是軟糯可口的那種，動作總是慢兩拍，被小白帶著整個西苑直溜溜地轉。
就連他嗬斥小白說再跑生氣時的語氣，都實在讓人怕不起來。
簡溪觀賞了一會兒，決定幫幫他。
等到小白跑過她身邊的時候，她一腳踩住小白的尾巴，順勢將它一抱，小白沉甸甸的身體就動彈不得，雙腿不停地瞪，嘴裏發出喵喵喵的躁動的喊聲。
這麼一喊吧，嘴裏叼著的吃的，自然就落地了。
簡溪看到是一塊糕點。
被小白叼的有些變形，但還是能看出上邊精致的荷花圖案。
再看風冉的雙手，分明是剛做過糕點的樣子。
他將糕點從地上撿起來看了一下，臉上很是遺憾的神情：“還得再做一塊了。”
“風冉，你這麼晚還在做糕點？”簡溪問。
風冉抬頭，不好意思地看看簡溪抱著貓：“啊……謝謝你啊，簡溪，恩……是啊。”
簡溪抖抖手裏的小白：“怎麼樣，要不要替你教訓一下它？”
“不用了。”風冉擺擺手，“它就是頑皮，不怪它的……是我不小心放它進屋子了。”
簡溪聳聳肩，把小白放到地上，小白嗖地一下像白色的火箭躥了出去。
“風冉師兄，你的雕花技術這麼好，真是深藏不露啊。”簡溪指了指風冉手裏的龍玉酥糕，“為什麼在課堂上都沒見你送上這麼好的作業呢？”
風冉把握著糕點的手往身後背去，“哪有，師妹你抬舉了，我才沒那麼好呢，我就是沒那麼好所以才認真多練習的。師父說我笨，嗬嗬。”
他一點也不會撒謊，說話時笑容僵的要死，還前後語序斷裂，急於解釋的樣子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簡溪怕再說下去，風冉的臉直接跟碾碎的西紅柿一樣了，便擺擺手：“那風冉師兄繼續認真練習，我就不打擾了。”
風冉點點頭：“師妹，晚安。”
“晚安。”簡溪笑，往自己房間走去。
她關上門的時候，透過門縫看到風冉站在庭院裏站了一會兒，這才回到自己房間。
簡溪不由想起沈昊聽到她問沈辭討厭李耀時的神情。
看來，百年老字號的確是有各式各樣的秘密的。
沈辭有，內向的風冉也有。
不過她自己又何嚐不是也有秘密呢？
簡溪手裏的麵團已經硬成了石頭，她把它就勢往案板上一放，伸手戳它，戳著戳著就戳成了父親大致麵容的樣子。
記憶慢慢抽出一塊……
那是她來曦鎮前的雨夜。
爸爸將她叫到書房。
“你真的想要念法律係當律師？”
簡溪點點頭：“是。”
這個想法她跟爸爸說過N遍，N次表示不想繼承爸爸的家業，隻想當個律師，為窮苦人發聲，為他們把正義的道路給走的更寬廣一些。
可是每一次爸爸都聲色厲荏地拒絕了。
他們的談話每一次都是不歡而散。
爸爸從來沒有主動地跟簡溪主動提過這件事。
沒想到這一次他帶著詢問和商量的口吻提起，簡溪很是意外。
更讓她意外的是，父親聽到她再次堅定的肯定回答後，沒有生氣，而是靜靜地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邊傾盆而下的雨水，半晌說道：“好，我答應你的想法。”
“爸爸？”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爸爸轉身，嚴厲壓眉，“你必須到曦鎮的素心齋去學習糕點技藝，拜沈老先生為師，直到他說你可以出師。你才能回來實現你自己想要做的。”
“曦鎮？素心齋？為什麼？”簡溪不明就裏，隻覺得爸爸說的這個條件太匪夷所思，沒有前後關聯的邏輯。
“你年輕有夢想，你別忘了，爸爸也年輕過。”爸爸意味深長地仰頭說道。
……
是啊，每個人都年輕過，年輕時都會有一個夢。
不管是完成還是沒有完成的。
在年歲的沉澱後始終留在心裏，淌在血液中。
爸爸告訴了她一個關於他年輕時候的故事。
條件達成，簡溪於是收拾了行禮來到了這個古鎮上。
思緒飄忽出去，回神而來。
簡溪往床上躺去，拿出手機開了音樂，忙碌了一天的疲憊感逐漸襲來，她
慢慢地就著輕音樂和屋子裏的沉香味睡去。
夢裏，她突然夢到自己重新出現在了“鬧鬼”的老宅子裏，那個逼真的女人木偶突然動了，朝她走了過來。
她嚇了一跳，拚命地要逃，下一秒出現沈辭的臉，他衝她微微一笑，拉著她一起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