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溪待在洗手間裏，盯著鏡子裏的自己就像看個陌生人一樣。
鏡子裏的她，眉眼如初，可眼底的堅定卻不再了。
否則她不會在聽到風冉希望她為沈辭留下時心裏會不好受；
不會在聽到父親重提他們之間的交易時默不作聲；
不會不停地進行自我否定，來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她不喜歡沈辭。
那些心動不是假的，那些慌亂不是假的，那些溫柔也不是假的。
“簡溪……你喜歡上他了……”
簡溪聽到自己說這話時，倏地捂住自己的臉，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緊張地喊出聲來。
第二天，簡溪早早地起來去教室想說找一下風冉，研究一下怎麼給沈辭過生日。路過小房間的時候餘光裏打量到一個身影，她已經過去了又後退回來，果然看到裏邊有人——
沈辭居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他怎麼在這兒睡著了？
簡溪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去，走到他的身邊，看到他身上還是穿著昨天的衣服，手裏拿著雕刀呼呼大睡，桌上有很多刻好的成品和半成品。
“……”
這家夥是在這裏忙了一晚上嗎？
簡溪望見他雖然睡的正香，但是眉頭緊皺，像是做了不好的夢還沒有從夢裏出來一樣。
連睡覺都這麼辛苦嗎？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他高聳的眉心。
沈辭緩緩睜眼，簡溪就這樣撐在桌子上靠的他很近很近。
沒有窗簾的窗戶恰到好處地將外邊的陽光透進來，在他們的對視中折射出光暈，塵埃在光暈裏跳動，朦朧了他們的四目相對。
她的手指正杵在他的眉心中間。
她癡癡的笑容閃過被注視的羞澀和尷尬。
而他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像是要把時間看出一個年輪來。
簡溪收回手指，坐直身體：“……你怎麼在這裏睡著了呀？”
“昨晚睡不著，就來這裏做點練習。”沈辭緩緩坐直，揉揉眼睛，“時間一點點靠近了，能多練習一下就多練習一下。”
簡溪調侃：“這麼用功，看來我不用小木棒也可以了。”
沈辭卻沒笑，也沒接梗：“你看看這些怎麼樣，拿你覺得最好的一個去給老頭子看吧。我想他也等急了。”
仿佛一夜之間，他變成了三好學生。
簡溪說不上來哪兒不對勁，沈辭起身：“我回房間換件衣服。”
“恩……”簡溪看著桌上足足有近百個龍玉酥糕，雕花工藝一個比一個精進，連續好幾個大概是一口氣下來的，圖案居然能做到絲毫不差，一模一樣。很明顯，他手的穩定性好了很多。
手藝這個東西，天賦很重要，花功夫練習的時間也很重要。
與之相對等換來的，就是肉眼可見的提高。
簡溪沒有拿一個，而是拿了三個去到沈昊的房間。
“師父，您看，沈辭現在的穩定性已經很不錯了。”
沈昊看了看簡溪給的三個糕點，點點頭：“恩，確實勉強可以拿得出手了。”
他的嚴厲已經成為一種習慣，所謂習慣就是很難更改，所以就算是肯定的表揚也要摻和一些否定才行。
簡溪開心地說道：“那師父，沈辭已經可以著手做茉莉花餅和龍玉酥糕的訂單了吧？畢竟新品的話，更是需要花時間做的呢。”
沈昊：“這是你的功勞。雖然為師知道你是想要早點出師才答應幫著師父監督沈辭的，但不管怎麼說，你也用心了。謝謝你，小溪。”
“師父，我……”
沈昊轉身，走到五鬥櫃旁，拿出一個香囊：“這裏邊是七色粉的配方，你看著合適的時間轉交給沈辭，你交給他香囊和手釧的時候就是你出師的時候。素心齋，你隨時就都可以離開了。”
簡溪怔怔，看著遞過來的香囊搖頭道：“不，師父，這麼貴重的東西您還是親自交給沈辭比較好。”
“師父相信你。”沈昊搖頭，很放心地把香囊塞給她。
是了，珊瑚手釧都可以交出去給她，又怎麼會擔心秘方呢？
簡溪抿唇，眼眶有些熱：“好，師父，我答應您，一定不會辜負您的信任。”
沈昊點點頭，走到一旁的香桌旁，拿過上邊的一張泛黃的照片，溫柔地說道：“兒子，兒媳，阿辭他終於懂事了，你們放心吧。”
簡溪把香囊攥緊在手心，卻不知道這個合適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回到大教室，沈辭已經換了衣服坐在位置上了。
簡溪站在門口，後邊有人過來，“簡溪師妹，怎麼不進去啊？”
簡溪扭頭，見是風冉，就將他不住地往外推。
風冉莫名其妙地任憑簡溪帶到庭院裏，溫和地問：“簡溪師妹，是有什麼事要和我說？”
“過兩天就是沈辭的生日，你怎麼沒和我說啊？”
風冉“啊”了一下，撓後腦勺。
“你們往常給沈辭過生日都是怎麼過的啊？”簡溪擺手問道。
風冉想了想：“這個，阿辭往年都不過生日。”
“不過？”簡溪聽到這個答案有些意外。
“是的，阿辭總是說自己不是小孩子了，才不要過生日。所以每年阿辭都不過生日，頂多就是大家一起吃個飯這樣。”風冉說道。
簡溪怔怔。
……
“過兩天我生日。”
……
……所以，他特別對她說起，是想讓她單獨給他過個生日的意思嗎？
“簡溪師妹，你的臉怎麼紅了？”風冉問道。
“……哦，沒事。那算了，當我沒問過哈。”簡溪再一次擺手，轉身往教室走去。
既然是單獨的意思，那就不能問風冉他們了。
得自己想。
簡溪回到座位，把餅幹和牛奶放到桌上推給他：“怕你沒吃早飯，給你帶的。”
沈辭拿過，淡淡地說了一聲：“謝謝。”
“師父說了，你現在的雕工可以拿的出手了，可以開始著手做訂單了。”
“是嗎。”沈辭又是淡淡的。
簡溪見他興致不高，以為是累了一晚沒回過神來，便沒多想。
但上課的時候沈辭又是定定的很專注，做糕點的時候很認真，下課去和阿榮他們吃飯時也和平時一樣有說有笑。
這讓簡溪覺得他的意興闌珊，隻針對她……
不過簡溪還是不想胡思亂想，跟自己說幹脆這樣也好，她就可以安心地準備兩天後沈辭的生日驚喜還不用想方法避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