歎一聲,道:“鳴金,退後。”
清越的錚鳴在城下響起,苑軍按照撤軍是需要遵守的秩序,一點點撤出戰場,默默帶走了同袍的屍體。城頭上西瞻士兵在他們退出射程外之後也停止了攻擊,開始統計己方的傷亡情況。夜間是打掃戰場的時候,不能用於征戰,這是中原春秋時期對陣的約定,早已經無人遵守,但此刻敵我雙方都默默執行著。
看著苑軍徹底退出視線,融入黑暗之中,拙吉也鬆了一口氣,這是西北軍,戰鬥力和前麵交過手的十六衛軍果真不可同日而語。昔日後期趙如意急了的時候,也命十六衛軍以決戰的態勢攻城過,對付那些士兵,可比今天輕鬆的多。
今天的西北軍好像都不要命了一般,三萬人攻城隻能攻打一個城門,西瞻士兵還能勝的很輕鬆,可如果苑軍徹底開始決戰,再派駐三倍四倍兵力,四個城門一起攻,他恐怕就難以遮擋了。
拙吉摘下頭盔,騎馬回轉皇宮,夜風吹在他汗濕的發梢上,讓他也微微感到一絲寒意。大苑的冬天到來了,這種溫度在西瞻最多也就是深秋,但是很快大苑就會下雪,地麵被冰雪覆蓋之前,他能回到草原嗎?
今天頗為疲憊,精神的緊張更超過肉體的緊張,拙吉進了皇宮,下馬將韁繩扔給親兵,便一頭紮入朝房,倒在床上休息起來。
親兵端過一盞滾熱的奶茶捧了過來,為他驅除寒氣,拙吉皺著眉頭接過,但喝了一口就放下了。這是什麼玩意?難喝極了,□也不醇、茶葉也不苦,倒帶了些奇奇怪怪的香味,和他家裏的奶茶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
他這邊腹誹鄙夷,要是讓王庶看見了,肯定更加鄙夷。他煮進奶茶裏的茶葉是從大內禦茶庫裏找出來的,乃是大苑最極品白茶,全國隻有福州茂園一棵茶樹才能產的,一年產茶不足五斤,貢入大內也隻有三斤,平時裏沒有好水好炭好器好心情去配合,便是皇帝也舍不得隨便泡來喝的。
白茶之勝,就勝在它那陣在唇齒間繚繞不絕、似有若無、深穀清泉般的清新和雅香。此茶染不得一點兒他味,是一片花瓣也不敢加進去的,盛茶的器皿隻能是瓷器玉器,用上金屬器皿或者紫砂膠陶,茶的味道就變了。西瞻人竟然將白茶煮進奶裏麵,實在是罪大惡極的糟蹋。
拙吉哪裏能懂得這麼多?即便懂,也沒有功夫伺候這嬌貴茶葉。他覺得十分口渴,又看了茶杯一眼,還是一口飲盡,見碗中還有翠綠色的星星點點,舌頭一卷,將隻有雀舌般大小的嫩葉嚼著吃了下去。
大苑這茶葉也怪,煮了幾個開鍋,茶的味道沒下來,茶葉卻仍舊是頂頂鮮嫩的鵝黃綠,在白色的□裏都半浮半沉的漂著,看著可還怪好看的。不過茶葉可不是看樣子的,要看味道,像這——這能算茶葉嗎?和他以往喝的褐色茶葉比起來,簡直就是草籽。
拙吉喝了茶,歪在床上漸漸合上眼睛。
他迷迷糊糊剛睡了一會兒,便聽見外麵腳步聲十分嘈雜,叫喊聲此起彼伏的響成一片。
他揉了揉眉心,叫來門口站崗的親兵:“去看看,有什麼事?”
不一會那親兵匆匆跑來,道:“守衛南邊的兄弟剛從城頭上回來,還沒到宮門,說看見幾個生人正在進入,他們追上來想問問,結果那幾個人遠遠的在皇宮中一晃就不見了。您正睡著,守兵就通知了莫向將軍,莫向將軍正帶著人在皇宮中搜查呢。”
拙吉點點頭轉身又睡下了,莫向為人細致遠在他之上,既然他已經帶人盤查了,自己起來也幫不上什麼忙。
這一覺睡了大概兩個時辰,莫向匆匆進來,將他喚醒。
拙吉見他一臉嚴肅,翻身坐起,問道:“真找到人了還是守城兵看花眼了?”
莫向眉頭緊皺:“人沒有找到。我也好生問了守城的士兵,十幾個人都同時瞧見,恐怕不是眼花。恐怕真的有人溜進這大苑皇宮裏了!”
拙吉眉頭也皺了起來,道:“可曾封鎖宮門仔細搜查?”
莫裏點頭:“那些生人進入皇宮之後便不見蹤影,屬下命人立即便封鎖了宮門,仔仔細細搜查了兩個時辰,這些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屬下懷疑……”他壓低了聲音道:“這皇宮中怕有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