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渺下午約了醫生,那人是秦欽介紹的,對溫如泉的病情雖沒表示出樂觀,卻也提出一些先進的解決方案,溫如泉這狀況很嚴重,加上年紀大了,再醒來的可能性非常小。盡管如此,那大夫卻給了溫渺鼓勵,至少就目前來看,溫如泉的生命體征十分穩定。
她為此情緒高漲大半天,剛才又接了秦欽的電話,說是馬上就到。於是她開心地跑去電梯口等,眼看著電子屏上跳動的數字,心底也跟著默念,剛念到六,叮咚一聲電梯門開,玉樹臨風的男人穿一件藏青羊絨大衣,深色絲綿長褲,眼裏的情緒是化不開的濃鬱,嘴角的線條呈冰冷的弧線,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精神抖擻。
溫渺剛剛放大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瞬間覺得咬肌發酸,情緒刹那間就變了。
季鄴南看著她,從電梯走出來:“在等人?”
她沒理他,他嘴角揚了笑容:“看見我很失望?”
有一種了解大概就是這樣,因為太熟悉,熟悉到深入骨髓,所以對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全都了如指掌,季鄴南對溫渺就是這樣。她生氣時眉毛會往中間擠,嘴巴微微抿著,眼裏藏不住情緒,即便全是怒火,他也能從中看出她的無奈和不舍。
她愛時笑容燦爛,恨時傷心欲絕,不管什麼狀態,總是生動活潑,豐富多彩,那般濃烈的感情綻放,隻為他一人。麵對溫渺,季鄴南從未想過把上一輩的恩怨說給她聽,她是在花叢中奔跑的精靈,是在秋千上數星星的仙子,是那種買一包糖會苦惱怎麼才能你一顆我一顆分配均勻的小姑娘,純如輕飄飄的棉花糖,沉重不太適合她。
這段時間他們好像調換了立場,溫渺像當年冷冰冰的他,他卻成了當年追著別人跑卻不受待見的那個。這種體驗對季鄴南來說很奇妙,當年他一直想不通溫渺的厚臉皮,想不通為什麼她被人拒絕無數次,卻能夠無數次保持屹立不倒,並且抓緊追逐,還樂此不疲。如今倒有幾分明白了,若是喜歡一個人,隻看著她就是開心的,哪會計較對方是什麼臉色。
她別過臉,不太開心地問:“你來幹什麼。”
他說:“幾天不見,想了。”
她頓時無語,他擱她家樓下憤然傷心頭也不回說走就走的那晚,好像就在前天吧,說得好像過了很久似的。
“溫渺。”她聞聲抬頭,聽見他問,“我們是時候好好兒談談了。”
“沒什麼好談的。”她冷著一張臉,“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季鄴南盯著她,覺得好笑,這姑娘怎麼這麼愛跟自己較勁呢,於是說:“你明明愛著我,還非要裝討厭,你累不累?”
不等她語言攻擊,他又道:“你想跟我分手,因為你認為是我們在一起才導致你爸出了事兒,可你自己明白這之間到底有沒有直接關係。”
將說到這裏,她抬頭反駁:“你別自以為是,我想跟你分手,是因為和你在一起太累,跟我爸沒關係。”
他盯了她一會兒,認真問道:“真沒關係?”他態度認真,溫渺沒立即接話,他又說,“你是怪我還是怪你自己?”
倆人氣氛正古怪得僵硬,隻聽叮咚一聲,電梯門又開了,溫渺豎了耳朵,聽見厚重的腳步一聲聲傳來,偏頭一看,正對上秦欽不善的眉眼。
“你來這兒幹什麼?”
他問的是季鄴南,渾身上下透露著火藥味。
季鄴南轉身,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來看我女朋友,怎麼,需要和你報備?”
秦欽笑出來:“季處,這樣下去你不後悔?”
他也笑著看他:“我的選擇,從沒有後悔這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