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以天下為家,亦以天下為己任。”皇帝道,“若無心於此,又如何可勝任?”
蕭寰道:“如此說來,父皇已有了合適的人選?”
“不曾。”皇帝道,“不過你若決意要放下這邊的一切,朕自也不會留你。你離去之後,這邊與你再無瓜葛,亦不必你再操心。”
蕭寰定住。
皇帝看著他遲疑的神色,唇角微微彎起。
突然,他麵色一變,扶著榻,猛然咳了起來。
蕭寰麵色一變,急忙上前將他扶住,一邊為他拍背一邊朝張茂喝道:“快去請蔡太醫!”
張茂忙應下,匆匆跑出門去。
虞嫣也連忙上前,往皇帝額頭探去,吃了一驚。
“陛下在發燒?”
“路上受了點風寒罷了,不妨事……”皇帝搖搖頭,卻抓住蕭寰的衣袖,啞著嗓子道,“從前……朕曾問先帝,為何生於皇家,卻總是事事身不由己&先帝說,皇家的人,享盡天下好處,便要擔起所有的壞處……就算躲到天涯海角,擔子落下來,也須得扛起……這責任深入骨血,至死方休。”
他雙眸深深地盯著蕭寰:“這話……朕記了數十年,如今,便應到了你的身上……”
話音未落,他又是一陣猛咳。
蕭寰看著他,目光怔怔。
沒多久,蔡瑜匆匆跑進來,摸了摸皇帝的額頭和脈象,從懷裏掏出藥盒,喂他服藥。
“陛下勞累過度,不可再受刺激。”蔡瑜對蕭寰道,“須得即刻歇息!”
蕭寰應下。
隔了一會,衛琅等人將製氧機等器械取來,七手八腳地協助蔡瑜將管子接上,為皇帝戴好。
但皇帝的情況顯然不太樂觀,沒多久,暈厥過去。
蔡瑜急得滿頭大汗,甚至用上了除顫儀。幸好手段及時,皇帝的情況終於平穩下來。
見他脫離危險,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蕭寰看著榻上沉睡地皇帝,好一會,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濕透。
少頃,他想起什麼,倏而回頭。
隻見虞嫣站在眾人的後麵,也看著他,雙眸幽深而沉靜。
*
接近夜半,風帶著露水的氣息,愈發寒涼。
屋子裏仍然亮著燈,蔡瑜和張茂等人守在皇帝病榻前,不敢離開一步。
虞嫣和蕭寰則坐在廊下的石階上,望著黑黝黝的池塘。
因為掘開了水道,大部分的池水已經排走,雖然塘底的泉眼仍冒著水,但要灌起來,還需要許多時間。如今一眼望去,這池塘仍然似個爛泥塘一般,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厚厚的淤泥。
“潛水衣已經備好,你去準備吧。”蕭寰看了看手表,對虞嫣道,“否則便要來不及了。”
虞嫣沉默片刻,搖搖頭。
“我回去,讓你一個人在這裏對付這些爛攤子麼?”
蕭寰看著她,心頭一暖。
這話從虞嫣嘴裏出來,他並不意外。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蕭寰對她已經產生了某種習慣。他可以對她吐露所有的心事,也可以毫無顧忌地與她互相依靠,有她在身邊,心中總是莫名的踏實。
蕭寰道:“你擔心父皇真的將那通道毀掉?”
虞嫣反問:“你不擔心?”
蕭寰道:“我不會讓此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