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念堆積起來的殘像麼……”豐子染自說自話道。
正如他所說,血腥的畫麵隻是一閃而過,長舌鬼婦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同時,我根據他這個說法推測,在此之前見到的村民應該都是怨念的殘像。
豐子染似乎來了興趣,他轉身走向破瓦房。等他走進去以後,我這才跟上。
鬼火把瓦房內部照亮,裏麵是一個大通間。四麵靠牆的地方,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酒缸。最讓人在意的還不是那些酒缸,而是屋子中間的那口井。
趁豐子染查看酒的時候,我躡手躡腳走到井邊。這口井的直徑差不多有一米,裏麵倒映著幽幽鬼火,可見水還很充足。
我微微俯下身子,想看清楚裏麵是否真的有屍骨。
突然,誰在我的後背推了一把。我頭衝下,倒著就掉進了井裏。
豐子染這家夥,真的瘋了!
井水涼得刺骨,但最涼的,莫過於我的心。
這時候,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哭。就算在哭,眼淚也會被透心涼的井水洗去。
“丫頭,你也被他們扔進來了嗎?”
誰……
“你也知道了他們的秘密了吧?”
誰在說話?
“這個村子裏,沒有一個好人。”
長舌鬼婦嗎?
“他們都是殺人的死囚,都是殺人的惡鬼……”
我在水中拚命地掙紮,企圖找到聲音的源頭。她有冤屈,她在向我傳達某種信息。這樣不明不白可不行,我想知道村子裏究竟發生什麼,我是真心的。
“不要命了麼?”
一個嘲諷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我這才發現自己被人提在半空中。渾身滴落著水珠子,在井裏濺出“叮叮咚咚”的回聲。
我嘴角一抽,“嗚哇”一聲:“你這個殺人的惡鬼……”
“殺人?哼……”豐子染冷哼道,“人類那麼脆弱的東西,犯得著我動手?”
“你剛才明明就推我了。”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再推一次好了。”
“嗚嗚嗚……我錯了,我自己推的我自己。”
“腦袋不好使就不要帶出來現眼了。”他頓了兩秒又說,“要死死遠點,要麼就徹底消失。”
他後半句話的時候,明顯哽了一下。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聽到那話的時候,我的心裏有些隱隱作痛。
他把我放下來,看著幾缸被他拆封的酒說:“吸靈,你喝酒麼?”
“人類的小孩不喝酒。”我瞥著他繼續說,“某些戰鬥力連五都沒有的渣滓,喝了酒以後就變狗了,我覺得還是不碰為妙。”
“人類真沒用。”他不屑道。
以為我在說誰的事啊,還真敢接茬。
他又說:“不過這些酒,好像有點意思。”
我“嘖”了下嘴,這樣說的話,沒準就是村民在村長家席桌上喝的酒。
酒缸很高,我走近根本看不見裏麵。豐子染提著我背後的衣領,就像擰小貓小狗一樣將我擰了起來吊在半空。濕漉漉的衣服不停地滴落水珠,把酒缸內原本寧靜的液麵都攪渾了。
在渾濁的酒中,我隱約看到密密麻麻的符號,就像隻寫了一半的文字。那些符號在酒中晃動,看上去就像活的一樣,非常詭異。
“酒裏麵有字!”我說道。
“能看清是些什麼嗎?”豐子染問。
我仔細盯了半天,也沒瞧出來是些什麼字。而且還在浮動,很難看清楚。
“認不出,全都隻有半邊。”
“真是個沒用的吸靈,可惜了這天生的體質。”他歎息道,“如果那家夥還活著,一眼就能認出來。”
“那家夥”,是誰?
一股莫名的火就湧到了舌尖:“你自己沒長眼睛啊!”
“我要是看得見,用得著跟你分享這樣的熱鬧?”
“放我下來,快點放我下來!”
我在空中撲騰了幾下,他突然就鬆開了手,我一下子就掉進了酒缸裏。還好老子反應靈敏,蹬了一腳酒缸口。吧唧就摔到地上了,絆了個嘴啃泥。
他抱著膀子,得意地俯視著我。
這家夥是個惡鬼,原來的豐子染哪裏會有這般可惡。現在想來,以前的豐子染雖然囂張,但比起現在這種性格,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想到這裏,心裏酸酸的,不知道那樣的豐子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你這麼沒用,不要再跟著我了。”
他說著,邁步就想往外走。
我勒個小羊駝!這裏鬼氣森森的,我怎麼可能待得下去。為了活命,再沒節操的時候咱也得幹啊。
說幹就幹,我撲上去,狠狠抱住了豐子染的大腿。
“我想到出村的辦法了!”我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