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礬對王家人的態度很冷淡,在這種情況下,金龜父母的熱情就顯得相當不尋常。不是正常家庭兄嫂對待弟弟的那種熱情,而是帶著很多客套。更像在演戲,在那些記者的鏡頭之下。
“我們現在該做什麼?”我問豐子染。
“你原來打算做什麼就做什麼。”他說。
“你指得哪個原來?嗬……突發狀況太多,連我自己都搞不清該幹什麼了。要不,去偷了王金龜的明日之心,然後咱們就撤?”
“開弓沒有回頭箭,厚禮已經準備好了,哪有退回去的道理。”
我從他的雙眼裏看到了一抹血色,他鬼的時候就會出現這種跡象。
“別玩得太大,出事了我會良心不安的。”我提醒道。
“哼哼哼哈哈哈哈……”
他竟然笑了起來,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再看王礬那邊,完全被記者和“熱心”的賓客包圍了。而王金龜和唐光那裏,本來還是焦點,一下子就變得冷清了。
我想笑又想哭。想笑是因為,這是我見過的最掃興的婚禮。想哭是因為,盡管我曾在心裏咒罵唐光千百遍,但看到他不如意,又會難過。真是矛盾呐,我這沒骨氣的傻子。
就在我愣神這一會兒工夫,空中飄來一片烏雲,給晴朗的天空劃上了一道漂亮的痕跡。
眾人都好奇地抬起頭,原來是一艘飛艇,是真的飛艇。飛艇在度假村上空盤旋,它飛過的每一個點都留下了印記,最後在天空中印出鮮紅的文字。
——祝新婚快樂!
全場的人都開始歡呼鼓掌,記者都把鏡頭從王礬身上移到了天空。
可是那幾個字隻停頓了三秒,立馬就變成了:願早日散夥。
很多人跟我一樣,噗嗤一下就笑了。王家人的臉,統統都綠了。唐光跟王金龜,開始還滿麵紅光,這會兒都發紫了。
“這個該不會就是你準備的厚禮吧?”我苦笑著問豐子染。
“怎麼,不滿意嗎?”
“不是,我還以為你會讓那十來個管家抬著一塊大金匾進來示威呢。”
“幹壞事當然要低調點。”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那幾個鮮紅的文字在慢慢散開。本來還以為散了就沒事了,可是我瞧見小瓦罐從飛艇的艙中跳了下來。四周的人好像都看不見他,我意識到了,鮮紅色的東西十有*就是他的血。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些散開的紅色嘩啦就淌了下來,就像突襲而來的暴雨。體麵的婚禮會場,瞬間就被血雨染紅了。
整個會場,就我跟豐子染兩個人沒有被打濕。因為管家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替我們撐著傘。
可以想象一下,十來個管家穿著黑色燕尾服舉著黑傘,分成兩排整齊地站著。四周是一片腥紅血雨,還有在血泊中叫喊的人群。與其說這是一場婚禮,倒不如說是葬禮。
唐光和王金龜那兩個沒出息的,被血雨嚇得大呼小叫。我印象中,唐光並不是那麼膽小的人,越看越覺得失望,越想越覺得自己瞎。
“都這樣了……要怎麼收場?”我不禁哽噎道。
豐子染冷言回道:“那就不收場了。”
小瓦罐從空中跳下來,正好騎在唐光的肩膀上。他一掄唐光的腦袋,唐光稍微一昏,雙腿就跪下了。小瓦罐又跳到唐光的背上,就像騎馬一樣用力地拍打唐光的屁股。
“老公,你做什麼呀?”
“我……我也不知道……痛,好痛!”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婆,可能這雨有毒,我抽筋了。”
王金龜去拉唐光,唐光疼得直叫喚。
小瓦罐可得意了,一邊拍一邊喊:“敢說大爺的血有毒,抽死你。早知道大爺就是染點艾滋病什麼的,看你還敢不敢亂說。”
想必小瓦罐的力度也不輕,看著那麼難受的唐光。他果然受到了自己違背誓言的懲罰,被鬼騎了。
真好笑,嗬嗬……
笑著笑著,我就哭了。原來我,並不想他這樣狼狽。與其讓他這樣難堪,我寧願他幸福。
“夠了……”我聳著鼻涕說。
“為什麼?”豐子染冷言道。
“因為我已經滿意了……已經沒有必要了……”
“你為什麼哭?”
“我沒有……嗬嗬嗚……我明明在笑。”
“難過麼?”
“我高興的……嗚……不得了……”
豐子染突然扳起我的臉,嚴肅地直視著我:“我不懂,人類這樣的感情。”
他的雙瞳完全血紅了,這是在大石村裏出現過的蠻橫的豐子染的眼神。他好像在憤怒,在鄙視。我很害怕,或許是我勾起了鬼神的惡。
“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我們走吧……”我哭求道。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走了就好……”
“我不想。”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