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寒冷的早晨,媽媽仿佛感應到了什麼,早早梳洗完畢,領著我坐在窗邊看雪,那是她一直以來最喜歡做的事。
外麵才剛剛下過一場大雪,整個世界都被覆蓋在皚皚白雪之下。
年幼的我即使已經體會過人間冷暖,卻也未曾察覺到她的苦楚和無奈。
所以在媽媽突然落下淚來時,我完全失了主意。
然後我聽到了一聲歎息,循著媽媽的視線看去,才發現不知何時,那裏竟站著一個極為美麗的女子,那便是姑姑。
她看著媽媽,目光溫柔而感傷,想來那時她就看出媽媽已是油盡燈枯,能安穩地坐在那裏,全憑幾分等待故饒執念。
媽媽的眼神則要複雜得多,有欣喜、有釋然,還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決絕。
姑姑像是明白了什麼,彎了彎眉眼,笑了起來,她,‘你真是一點都沒變,隻有我再也不是原來的我了’。
媽媽也笑了,她,‘在我心裏,你永遠是你,又何曾改變過,隻是年少無知,錯了太多,也錯過了太多’。
她們漸漸沉默了下來,許久,姑姑歎了口氣,,‘你可知道他騙了你’?
媽媽平靜地點零頭,又搖了搖頭,她,‘或許是我自己騙了我自己,因為我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愛的是誰’。
旋即她又是一笑,道,‘不過,愛也好,恨也好,在大限將至之際,對我來,都是過眼煙雲,再怎麼追究都沒有意義……隻是可憐了阿心,又要和我一樣孤苦無依地長大了’。
姑姑靜靜地聽著,似乎已經預料到媽媽要什麼。
而媽媽的目光越發的溫柔,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姑姑,有些不舍地道,‘我實在沒辦法再陪她走下去,而我能托付的似乎也隻有你了’。”
到這裏,方心輕輕歎了口氣,低聲道:“就這樣,媽媽將我托付給了姑姑,我們相依為命過了幾年,她也因故去世了。
再後來,我和三哥一起拜入義父門下,成了所謂的方家少當家。”
到這最後一句,她言語中難掩譏誚之意,自是想起了方白兩家聯姻之事。
盡管她一直以來都是逆來順受、處處為幾位兄姐是從,但到心裏,到底還是有幾分委屈。
白秀哪能不明白她的苦楚,憐惜地將她攬入懷中,告訴了她那個好消息:“阿心,你幾位兄姐已經決定和明貪狼司聯姻,我們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方心一怔,旋即驚喜地看著他,語無倫次地道:“這是真的嗎,我們真地可以……感謝老爺保佑,我做夢都想著,要是這樣就好了……”
白秀失笑道:“千真萬確,我二哥才剛跟我了這件事。”
方心癡癡地看著他片刻,突然緊緊抱住了他,喜極泣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白秀寬慰地拍了拍她的背,心裏是同樣的慶幸和喜悅。
同時他想到一點,雖然方心有意掩飾方懸翦依然還活著的事實,但也不能明她剛剛的話就完全是假的。
從這些話中他還是可以推測出某些信息,比如方懸翦“死而複生”、回到方家的時間。
白秀記得白晏提起過,方懸翦出事的時候比他父母失蹤還要早上半年,也就是二十年前的年初;
方心第一次見到方懸翦應該是在她五六歲的時候,所以方懸翦回到方家,至少是十年以前的事了。
那麼問題來了,她到底是意外生還,還是和方承影夫婦一樣,隻是假借死亡之名來了個金蟬脫殼?
如果是這樣,她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真和他之前推測的一樣,是為了躲避某個勢力的追殺?
還有一點,從她出事到回到方家,這段時間她去了哪裏?
如果是躲了起來,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能讓如此厲害的對手都束手無策?
會是她之前的那個地方嗎,他父親現在身處的那個地方?
再者,她又為什麼突然回來,是發生了什麼,讓她意識到風頭已過,便演了這出“死而複生”的戲碼?
還是她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所以才在回來後一直隱姓埋名,除了方心和她母親外,誰也不知道她其實還活著,唯恐對方找上自己?
白秀無奈想道,僅僅隻是這一條線索,就已經引出無數的疑問了。
這也明,他想查清二十年前的事,找到他父母的下落,方懸翦的確是個不錯的突破口。
而要弄清楚這其中的來龍去脈,也有兩條思路。
一是調查當年方懸翦到底出了什麼事故,以及方承影一家意外燒死的重重疑點——他相信這兩件事一定存在著某種關聯——然後按圖索驥,尋找更多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