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泉苑外的台階上,候著一位打扮富貴的中年婦人。
她一身藍底暗花蕊闊袖裙,頭上梳著的是盤疊螺髻,箍著滿幅珠翠,微圓盤月臉,此時神色已頗為不耐。
讓丫頭子進去通傳許久了。
半晌,半點動靜都沒有,一看就是沒將她擺在眼裏,絲毫麵子都不給!
往常這侄女,至少還知道讓人領她進去,坐著喝杯茶水。
現在可好,昨晚突然不知分寸和沈家鬧翻不,如今還給她擺起長房大姑娘的譜來了。
台階下,她身邊的萬嬤嬤見此,就上前去聲附耳道:“太太,芝草院那位也沒多少時日可活了,這孤女一個,您怕她做甚?”
“論身份,您是她嬸娘,她擅作主張和那沈家鬧和離,您自然有權利過問,哪裏輪得到她不見您?”
林氏神色微狠,“萬事心為好,畢竟那位……還在。”
“這個的,也不是省油的燈,這麼多年,你還看不明白?”
萬嬤嬤聞言,想起以往這個長房姑娘辦事手段的果敢與訓人手段,脖子微縮得一下。
她狹的雙眼低垂,卻又忽而精光乍起。
朝芝草園那邊微撇去一眼,壓著聲兒道:“太太,不如,讓那位直接……走了作罷,這孤女失怙,往後還不得由咱們老爺出麵給她做主?”
“這裏不是話的地,回去再與老爺仔細商量。”林氏看一眼萬嬤嬤,低壓著聲音警醒一句。
“是。”萬嬤嬤連忙噤聲,謹慎往四下張望,梨木成蔭,石階路邊,秋菊開得正豔,靜悄悄一片,這才鬆泛許多。
又等上好一陣,才看到那個叫斂秋的丫頭子慢悠悠從苑門那裏出來,到得跟前微屈膝行禮道:“二太太,姑娘有請。”
南虞是在花廳見的林氏,直接開門見山的與她道:“二太太,你今兒個如果是來替沈家做客,那就免了,我這裏沒得空,還有許多的事要忙。”
林氏麵色微僵,真不知道麵前這長房大姑娘吃了什麼火藥,竟是直呼二太太,連嬸娘都不喊了。
莫非,竟是猜到她阿爹的病……是二房,在伸手?
她心下忐忑,臉上卻是一片慈愛色,上前嗔道:“你這孩子,嬸娘又怎麼是為沈家話,無端賭,嬸娘理會那沈家做什麼?”
“你是咱們南家的孩子,嬸娘還能向著外人不成?”
“你阿娘去得早,閨閣裏的事沒人能告訴你個仔細,嬸娘隻是擔心你走錯了路,後悔莫及。”
“你想想,你已嫁入那沈家,已是沈世子的女人了,將來……再要找個像沈世子一樣家勢好,能給你正經夫人位份的,就難了,更何況,咱們家還是商戶呢。”
南虞冷笑,這是指她已嫁人失貞,不會再有男人願意娶她當正室了吧?
言下之意,商戶女原本就低微,那些官家爺們都是納來作姨娘妾室的,更別她這種已不幹淨的!
“二太太,我既決定從沈家出來,就沒打算再嫁什麼人,你無需再勸!”南虞聲音清冷,“還請你回去告訴二老爺,莫要插手我的事,我這邊自有分寸。”
“你,你這是……。”這竟是打算一輩子窩在南家不走了?
那這南家的家業,怎麼才能攏到二房手裏!
林氏一口鬱氣堵在心口,臉上神色越發慈愛,關切的道:“這傻孩子,的什麼胡話,女兒家哪能不嫁饒,將來無兒無女,沒有個依仗如何是好?”
南虞聽著這兒女之類的話就更覺得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