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記掛著厲行,也記掛著自己的東西,俞晴修煉起來也不像前陣子那麼凝神,反而隔三差五朝西邊院子眺望幾眼。
轉眼已是秋風起,厲行閉關煉器已經五個月了。
這日,俞晴打坐完,習慣性地走到院子裏,朝西邊看了看,突然發覺厲行院子的禁製減弱了許多。
禁製通常跟修士的元氣緊密相關。
程度同等複雜的禁製,如果修士元氣盛,發揮的功能就強,反之,修士的元氣弱,禁製的效用也會大為失色。
而現在,西邊院子的禁製搖搖欲墜,這就意味著厲行也命在旦夕。
俞晴大驚,不假思索地攀上牆頭,幾乎沒有阻攔地就闖進院子。
稍頓片刻,神識探查到厲行的方位,俞晴直奔向西邊的煉器房。
入目就是,暈倒在地上,披頭散發的厲行。
而旁邊,就是她的鐵竹筒。
很顯然厲行是在煉製鐵竹筒時,發生了意外。
俞晴俯身拂開厲行的亂發,露出他的麵容——寬而飽滿的額頭,高而筆挺的鼻梁以及緊抿著的雙唇。
憑心而論,他長得還算周正,整個臉的輪廓剛毅硬氣。
隻是臉頰那道長長的傷疤,為他增添了許多戾氣與冷傲。
眼下這張剛毅的臉白得像坊市賣出的澄心紙,臉頰深深往裏凹陷,上麵沾滿汗水與灰塵。
莫名地,俞晴想起曾躺在床上五年的父親。
每次下山,見到的父親就是這樣雙目緊閉,臉頰深凹的樣子。
俞晴毫不猶豫地取出那瓶用藥華園的頂級藥草煉製的養元丹,塞進厲行口中,用靈力迫他服下。
約莫半刻鍾,再塞一粒。
丹藥入腹,藥力慢慢散開,厲行睜開眼,正對上俞晴黑亮清澈的雙眸。
俞晴驚喜交加,“道友醒了,感覺好點沒有?”
厲行微微闔了下眼,勉力道:“多謝。”喘口氣,眼角瞥向旁邊的鐵竹筒,“你所托之事均已完成……幸不辱使命。”
俞晴見他言語仍是吃力,知是氣力不支,又取出一粒養元丹,送至厲行手邊。
厲行接過藥丸,手指不可避免地觸到她的,感覺到轉瞬即逝的柔嫩細膩。
俞晴極快地縮手,側身撿起鐵竹筒,連同木桌上的發簪以及飛天梭均收入乾坤袋中,問道:“不知需要多少靈石,厲道友說個數目,我盡快準備好。”
厲行盯了她片刻,低聲道:“等我恢複元氣再說,另外還有解釋陣法的玉簡,屆時一並交代給你。”
俞晴笑笑,起身告辭,行至門口,思量片刻,取出隻碧色的玉瓶放在桌上,“是蘊元丸,多少可以抵消厲道友耗費的元氣。”
厲行已坐起身,擺出打坐養神的架勢,聞言,雙目未睜,輕輕“嗯”了聲。
俞晴舉步往外走,發現院子裏的禁製隨著厲行元氣的恢複鞏固了許多,已不是她進來時搖搖欲墜的樣子。
憑她現在的修為自然能夠闖出去,可是卻不免要鬧出動靜。
正猶豫著,就聽身後傳來低沉的聲音,“坤位九步,上轉乾位,左行六步……進來時,也是同樣的步法。”
俞晴按照厲行的指示一步步走到院門處,等聽到最後一句,卻是愣住了。
進來是同樣的步法。
厲行為什麼要告訴她這個?
厲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鬼使神差地說出最後那句話。
或者,下意識裏,他希望俞晴能夠再來?
厲行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然而,他卻明白,即使把進出院子的禁製告訴俞晴也沒有大礙,因為俞晴是值得信任的。
禁製的強弱與修士的元氣相關。
即便是在氣息渙散之際,厲行也能感受到有人闖進了院子。
他雖然趴在地上不動,卻是攢著最後一股氣,準備給偷襲者致命的一擊。
進來的人是俞晴。
厲行愈加緊張。
尋常修士,見到此情狀,第一反應大多是先查看自己的法器有無損傷,然後才注意煉器師。厚道點的,會取了法器揚長而去。心腸狠毒的會趁煉器師奄奄一息之際搜刮了他的東西,然後再補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