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1 / 3)

想到這裏,唐嬌悄無聲息的走到床邊,在王夫人剛剛坐過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白綾帳子中的少年似乎想跟她說些什麼,可是剛剛開口,便又咳嗽起來。

唐嬌看著露出帳子的那隻手,枯如瘦花枝,白若水中月,消瘦的仿佛隨時會隨風而散,她猶豫了一下,伸手握住那隻手。

對方微微一愣,手上反射性的掙了一下,奈何咳得渾身沒有力氣,掙不脫唐嬌這個天天吃肉的姑娘……當然,她自個是舍不得頓頓吃肉的,這些肉都是跟蹤狂不知道從哪弄來,然後燉好燒好抄好喂她的。

過了一會,咳嗽聲漸平,暮蟾宮低沉沙啞的聲音從帳子裏傳來。

“你不害怕嗎?”他問。

“怕什麼?”唐嬌略略傾身,抹了蘭膏的頭發垂了一縷在他的手腕上,蜿蜒若蛇,散發著一股淡若青梅的香氣……

“我病的很重。”暮蟾宮輕笑道,“除了家母,旁人都不敢靠近我。”

“公子,您把我從羈候所撈了出來,我謝您都來不及,又怎會怕您呢?”唐嬌努力將自己湊得更近了一些……主要是把自己的頭發湊得更近了一些,誰叫她把解藥都抹頭發上了呢?也不知道抹的量夠不夠,是不是應該湊得再近些才能生效……

許是摻了解藥的蘭膏生效了吧,暮蟾宮竟不再咳嗽,而是躺在白綾帳內,側著臉,靜靜看著她。

帳幔如霧,兩人看著對方,都如隔霧看花,似真非真,似夢非夢。

唯一真實的,或許隻有兩人交握的手。

“好人有好報。”唐嬌低聲說,“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為了快點好起來,快來嗅嗅她!

“……嗬,那就借你吉言了。”暮蟾宮微微一笑,然後轉過頭去,看著頭頂上的帳子,抑製不住的咳了起來,唐嬌想去幫他倒杯水,但被他輕輕扯住手指不放,分明一掙就脫的力道,偏生這人身上有一種古怪的氣質,能令人平白無故對他親近與不忍,就仿佛眼前是一件稀世之寶,令人不忍看他夭折消亡,亦不忍拒他負他。

半晌,他終於止住了咳,輕輕籲了一口氣,溫柔笑道:“不用給我倒水,我喝不下去的。”

“你這是什麼病?怎麼會連水都喝不了?”唐嬌說,其實心底在想對方到底中的是什麼毒。

“大夫也說不清楚。”暮蟾宮輕描淡寫的撇開話題,然後溫和道,“對了,唐姑娘,我許久沒有出過門了,給我說說外邊發生的事吧。”

“容我想想……”唐嬌開始考慮給他說什麼,世家公子會對什麼東西感興趣,她還真個不知道,想了想,決定給他說上個月鎮上的燈會,豈料說了沒兩句,便被他咳嗽一聲打斷了。

“唐姑娘。”暮蟾宮溫柔道,“燈會的事情可以過段時間再說……現在,我想聽三更話本。”

唐嬌心裏咯噔一聲,怎麼又繞到這話本上來了?

“但是這部話本很長。”她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道,“公子,您如今身子不大好,聽這麼長的故事容易傷神,還是等身子好了再聽不遲。”

“沒關係。”暮蟾宮的聲音仍舊那麼溫柔,溫柔裏有一種令人無法拒絕他的力量,“這個故事共分七則,你就講第一則給我聽吧。”

他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唐嬌沒法再拒絕他,隻好憑著記憶,把第一則故事說給他聽。

暮蟾宮閉上眼睛,猶如假寐,聽到一半的時候,忽然睜開眼睛,沙啞道:“有點奇怪。”

唐嬌正說到歹人往壺中投毒,令薛婆子回憶過去錯人姻緣的片段,聽他這話,心頭突突,猶自鎮定道:“有什麼奇怪?不就是有人行俠仗義,打抱不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