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機裏傳來嘈雜而刺耳的聲響, 隔了大概半分鍾, 才有清晰的信號傳來:“這裏是尼坤,夏教授和黎朔, 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重複,夏教授和黎朔, 聽到請回答。”
遠處也有急匆匆向這邊趕來的兵士,大概是想傳達什麼指令。夏一南想回答, 好不容易才從幹啞嗓音裏擠出一點聲響:“收到。”
語音對麵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總指揮受重傷, 現在現場指揮權暫時移交給我。你們兩個負責把希爾德的遺體帶到運載車上, 迅速離開遊樂園。”
“……這可能有難度。”夏一南看了眼黎朔那邊,“雖然這麼有點難以置信, 但他被轟成灰了。”
“……”尼坤沉默了一下,罵道,“野蠻人就是野蠻人。”卻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其他兵士習慣聽他們互相侮辱, 權當沒聽見。而希爾德那裏,半分鍾前他的自愈突然開始衰弱, 身體表皮在本來高溫開裂的狀態下,漸漸枯萎成無生機的灰色,風輕輕一拂就化為粉塵散去。
就這樣他的身軀在短短幾十秒中內, 就完全成為塵埃,就連骨架都蕩然無存。黎朔無言麵對的隻是一團散沙, 很快化為烏櫻
最後他如之前的“死亡”一樣, 在突然爆發的藍光中消失, 徹底不存在於這世界。
不同的是,這次黎朔和夏一南終於都看清楚了,那爆發的光芒就是“信”自身。
能量在宿主死亡之際,吞噬掉了他。
夏一南剛才是除希爾德外,離爆炸源最近的人。要不是自身有驚饒恢複能力,估計早和希爾德落得一個下場了。就連現在身體的痛楚也沒緩解多少,他一瘸一拐走到黎朔身邊:“你還是殺死他了。”
“是的。”黎朔,同樣也有抹不去的疲憊,“他這種對手,想要純粹製服太難了。”
夏一南從來沒見過他這麼虛弱的模樣,好似下秒就會倒下。他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你的力量是不是失控了?”
“我現在不想談這個。”黎朔有些生硬地拒絕,“走吧,趕快回去休息,這個晚上已經太長了。”
夏一南頗有些懷疑地眯了眯眼,最終沒出來。黎朔想什麼話,可隻歎了口氣,揉揉他腦袋:“抱歉,剛剛山你了。”
周圍的兵士也圍了過來,在確認希爾德真的沒存下任何痕跡後,開始組織撤退。傷員被一個個抬出,語音頻道裏,尼坤還在呼喚剛才掉落地下一層的兵士們。
奇怪的是,他們沒有一人做出了應答。
於是一隊兵士趕去查看,很快語音裏傳來他們的呼聲:“這裏、這裏全部都是白光!”兵士的聲音裏充滿了驚疑與不可置信,“它像……一堵牆,裏頭、裏頭有很多……人?”
在他們麵前,是古堡無盡的廢墟,而淡淡的白光隔閡在他們之間。光芒籠罩住了一片區域,輕輕觸碰就能感到身上傳來的麻癢感,隨後是全身的麻痹,整個地下就這樣徹底拒絕對他們開放。
而原本在其中的兵士,大多隻靜默地倒下。在他們身側,是無數白光彙聚成的人形——它們隻是一團模糊的光影,甚至五官都看不分明,但它們都垂著腦袋,無聲看著自己腳邊倒下的兵士。
在它們身體的輪廓上,白光正扭曲著向上逃逸。
有更多的光芒從它們身後降臨,不斷組成身體新的部分。那些一條條不斷在空中波動的白光,最後朝往同一個地方收束。
那是地下更深處。
語音裏再次傳來嘈雜聲,信號極其不好。娜塔莎的聲音隱約傳來:“聽……請回答!聽……答!”
“聽得到,這裏是指揮部,請講。”尼坤立馬回話。
他正在其中一輛車前,看著車蓋上鋪開的古堡內部結構圖。盡管肩膀上的肩膀還劇痛,他卻焦躁不安到根本無法坐下。
在他身後,夏一南和黎朔正在趕來。他們在同樣在語音裏聽到這報告,彼此對視一眼——他們都記得在地下那團溫暖的白光。它被層層綠葉簇擁著,而在旺盛的綠意之下,藏著一具具屍體,蝙蝠在他們的胸腔中孕育。
信號似乎是變得好起來,娜塔莎的聲音清晰了,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我正在地下……不知道多少層。剛才又發生了一次坍塌,我們徹底失去了方位。你們從外部能進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