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鈺見葉笙已然停下手中研墨的動作,怔怔地望著窗外的紅楓,似是看紅楓,又似不是在看紅楓,細看之下,她的目光
裏有疑惑,有不解,好似更多的卻是深深的愧疚與仇恨。
特別是那仇恨,看的皇甫鈺眉心一跳。
而葉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她不知道氣質那般幹淨,眼神那般清澈見底的他為什麼不反抗。明明他有能力反抗的
,向子書哪兒有他的嫡係子弟來的名正言順,可是他好像對這些都不看重似的,從來都是雲淡風輕的模樣。
相比於權利和地位,他好像更喜歡琴棋書畫似的,整日的擺弄他那些花花草草,經常和一幫狐朋狗友去遊山玩水……
葉笙不管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從來都沒有後悔過,即便是向子書背叛她的事情,她也從未後悔過。現在想起那個少年的
眼睛,當真是世間少有的幹淨。
若是她不下手……
葉笙突然覺得有什麼擋住了前方,立睛一看,卻發現是皇甫鈺的手,不知何時在她眼前揮了揮。
見她回神兒了,皇甫鈺打趣兒道:“若不是王妃今日這般來,本王還真不知道本王書房窗外的景色這般美。”其實皇甫鈺
說的是實話,但他也明白,開始葉笙看的是風景,可後來,葉笙眼神是在看風景,卻又不是在看風景。
聽到皇甫鈺這般說,葉笙迅速地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眼眸裏的萬般思緒,嘴上道:“瑾王窗外的紅楓甚是好看。”葉笙嘴
上雖這般說著,心裏卻直懊惱,她也太大意了!
平日裏她這般,陪著她的是海棠她們還好,那些屬下也司空見慣了,可對方是皇甫鈺,她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走神,該
死!
卻聽到皇甫鈺分辨不出喜悲的話語傳來:“本王瞧著王妃看紅楓看的甚是入迷,可看出些什麼來了?”
葉笙故作驚訝,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小女兒姿態,天真道:“看出什麼?沒有看出什麼呀,就是覺得很好看罷了。”突
然,葉笙眉眼一彎,嘴角邊盛開笑容,問道:“難道王爺不覺得好看嗎?”嚴格算來,這個朝代十五歲的女兒家才算是及笄,
而葉笙現在,才差不多十四歲而已,她有著這個年齡特有的天真與靈氣。
是以皇甫鈺看著葉笙突然綻開的笑容,突然有一瞬間的心動,有伴隨著不知所措。
半晌,他才淡淡應:“嗯。”葉笙研墨走神兒這件事兒算是被葉笙使美人計蒙混過去了。皇甫鈺也不再糾纏這件事情了。
葉笙撇撇嘴,真是個大餅冰兒,心裏雖然吐槽,可葉笙手裏的動作可沒停著,葉笙又開始盡心盡責地幫皇甫鈺研墨了。
可是皇甫鈺卻放下筆,認真地看著葉笙研墨的姿勢,道:“本王還不知道王妃竟這般受書籍的熏陶,連研墨的姿勢,都是
一等一的標準。”
葉笙聽罷,研墨的手突然一頓,僅僅一頓,然後又繼續研,也沒有回答皇甫鈺的話。
葉笙表麵麵不改色地繼續研墨,心裏卻是一咯噔,想來皇甫鈺對她的身份應該是有所懷疑了,皇甫鈺這個人,她從來沒有
小看他,卻沒想到他竟這般敏銳,這般難纏。
對於這種人,說得越多,露的馬腳就越多,還不如不說不答,讓他自己猜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好在皇甫鈺也不是非要葉笙回答,他隻是撫摸著那一排小牙齒印的時候,就想起葉笙惱羞成怒的模樣,沒由來地就想逗逗
她。
怕她研墨研地手累了,皇甫鈺道:“可以了。”
葉笙立馬停下手中的動作,本以為可以解脫了,沒想到皇甫鈺卻來了一句:“王妃可曾識字?”
“識。”葉笙規規矩矩地答。
“可會寫?”
“會。”堂堂瑾王府的王妃說不識字不會寫,傳出去要被他人笑掉大牙的吧,所以葉笙就老實回答了。
“嗯。”皇甫鈺看似很滿意的模樣,“那王妃來寫兩個吧。”
葉笙也不忸怩,走近了半步,直接拿起皇甫鈺剛剛放在桌邊的毛筆,在白色的宣紙上寫了起來。
女子皓腕纖細,柔嫩,膚色白色,晶瑩剔透,皇甫鈺看著都覺得不可思議,哪兒有人的手腕逛讓人看著都這麼讓人突生出
一股愛護之心來。
可這看似沒有力量的手,卻是筆走遊龍、鏗鏘有力揮斥方遒地在白色的宣紙上寫下一個“笙”字。
看著她手筆的動作,皇甫鈺眯了眯眼,幹脆、利落,不拖泥帶水!不是一般女兒家的那種蠅頭小楷,而是字裏透著股磅礴
大氣。
不錯,不錯,這字和他的倒是不相上下。隻是,他派人去查過她的資料,從懂事起就住在尼姑庵,無人教她識字念書,可
是現在卻寫出這麼一手好字,皇甫鈺眯了眯眼睛,他的王妃,真的是越來越神秘了。
不過不得不說,如果單看字,如果葉笙是個男兒。他說什麼都要招她為謀士,能寫出這字兒的人,池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