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回兒有劉大嫂拉她一把,以後的好日子不久在眼前了麼。
一想到這,她幹活都有勁兒,忙前忙後的隻想著喜宴早點開始,大家夥兒早點吃完,她好早點回去跟喬武說這件事。
且是鬧騰到太陽下山,炒菜端菜,招呼客人吃飯,春花都是喜氣洋洋的一點都不覺得累,旁人看了,都誇樁子有個好嫂嫂哩。
就在大夥兒吃完飯,她們這些婆姨們收拾完桌子,張氏忙活著做交心疙瘩,春花閑下來忽然就覺得乏的很。
她坐在椅子上歇息,有些像是累呆了的感覺,這會兒在鬧新房,喬武替樁子擋了架,出來看看春花。
隻是他才過去,春花看到他麵上一喜,猛地站起來向他走了幾步,突然目光一暗,整個人就軟了下去,癱倒在地上!
這把喬武嚇壞了,周圍頓時亂作一團,他隻覺得腦中空了一大片,心裏忽然讓掏去了什麼似的。
等他回過神來,自己已經站在自家的院子裏了,喬貴喬富哥倆站在他身邊,樁子著急的直往屋子裏瞅,他身上那件大紅喜袍還沒脫下來。
喬老爹跟幾個老輩蹲在一處,眉頭皺得緊,嘬著煙嘴,心不在焉的抽著,喬雲帶著冬兒梁子在自己家裏呆著,這是喬老爹吩咐的,要不這小女子哭哭啼啼的,武子就更難受了。
他看著周圍,腦中慢慢靜了下來,慢慢的想起,他是怎麼把春花抱回家裏的,又是怎麼失魂落魄的跟喬貴去隔壁村把段郎中請來的,還有自段郎中跟二嬸進到屋子裏後,自己就一直跟個木樁子似的站在外麵。
喬富哥倆一直在說些啥話他也聽不進去了,連跟喬富說讓他先回去的話都說不出來,他隻是一直站著。
許是自己的臉色過於慘白,樁子去前院端來了一小半碗酒,塞到他手裏,讓他喝一口壓壓驚。
在聞到濃烈的酒味時,他稍稍有點知覺了,雖然沒有喝酒,但是心裏已是燒的不行。
他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後,總覺得自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想要去找自己的家人,隻是冬兒他們還小,他放心不下他們,想著在過些時候自己在與他們說,讓他去找自己的家人。
可是後麵,他知道了,對於自己的家人,他已經是可有可無的了。
而他,已是沒有家了。
那時的他,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隻覺得心裏涼透了,隻有守著自己弟妹的那個家,護著他們長大,他才覺得自己是個有用的。
然而後來,直到春花的出現,他才慢慢有所感覺,時不時心窩子就會暖,就會熱,覺得這個女人是自己真正需要的,而她也是需要他的。
他餓了,她會為他做飯,她冷了,他會為她添衣,他不舒服,她會跟著難過,她笑了,他也會跟著笑。
他回頭,她就在那裏,就在自己身邊,然而現在……
喬武端著酒碗的手有些顫抖,呼吸變得凝重起來,若是春花有個三長兩短,他該如何是好。
“咯吱”一聲,屋子的門打開了,段郎中跟張氏走了出來,兩人的臉上神情複雜。
喬武頓時覺得腳下像是有千斤重,動也動不了了,喬富哥倆跟樁子忙迎了上去,段郎中與張氏兩人相互看了一眼,來到他麵前。
張氏沉著臉,抬手重重的打在喬武背上,氣惱的說了一句,“自己媳婦兒都這麼不上心,要是她春花累出個好歹來,我看你怎麼辦!”
喬武一愣,看向段郎中,隻見段郎中揚了揚眉點了點頭。
“咣當”,喬武手裏的碗掉到地上,撒了一地的酒。
周圍的人表情也是古怪極了,又笑又懵,又氣又愣。喬老爹那幾個老輩倒是樂得很,指著喬武都說不出話了。
喬老爹嘬了口煙,吐出個煙圈,“傻小子,還不快去看看你媳婦兒。”
喬武這才回過神來,忙衝到屋子裏,跨過門檻時還差點絆倒了,惹得院子裏的人哈哈大笑了起來。
張氏到這會兒才鬆了口氣,說著讓喬富樁子趕緊回去,喬老爹還嘻嘻笑笑的,讓張氏給瞪回去了。
跌跌撞撞來到屋子裏,喬武呆呆看著坐在床頭上的春花,知道他進來了,依舊低著頭,隻是嘴角有那麼一抹掩不住的笑意。
春花雙手撫在自己的肚子上,慢慢抬起頭,看到喬武那既期待,又害怕的眼神時,心裏還是忍不住一揪。
但很快,她又對著喬武一笑,雙眸化作一汪春水,柔聲道,“武子,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兒?”
喬武忍住喉頭的酸澀,看著春花,一步步走過去,嘴角不住揚起,覺得整顆心都要化了,隻是說了,“都好……”
他,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