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還是上鉤了,我給了他錢,讓他去擺脫痛苦,但我很氣,前所未有的氣,我不能讓他就這樣得逞,所以,我要讓他一輩子困在我身邊,不讓他自由,折磨他,他真的很壞,和曾經那個男孩一樣的壞,為了我的錢,可以欺騙我,我恨他們。”
虞恩恩怔怔地望著搖椅,忽然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
曉曉依舊靜靜地聽著。
虞恩恩倚在沙發上的身子晃了一下,神情越來越恍惚,聲音也越來越輕,仿佛要飄走了一樣。
她的眼淚是自動機械地流著,呆滯地晃了晃頭,“所以,他是我逼死的。”
陸曉眼圈有些熱,喉嚨咽了一下,“恩恩。”
“他是我逼死的。”虞恩恩怔怔地重複:“我想要知道,又害怕知道,但我比誰都清楚,阿宇是被我逼死的。”
風不停地吹動著陽台外的搖椅,那把搖晃的搖椅,仿佛真的有誰坐在那裏似的。
虞恩恩死死盯著搖椅,不再說話。
“恩恩,去睡覺吧,睡一覺明天就回好了。”陸曉將她扶起來,往主臥走去。
虞恩恩機械地由著她,機械地躺到床上。
曉曉一直坐在她身旁,緊緊握著她的手,直到恩恩緩緩閉上眼睛,沉睡過去。
如果陸曉直到,第二天等待她的是怎樣一個結果,她是一定不會半夜離開的。
但一切沒有如果。
在恩恩睡著之後,曉曉回了房。
而恩恩,在第二天永遠地睡著了。
地上的安眠藥瓶全部空了。
搶救無效。
虞恩恩已經死了。
虞夫人哭得很傷心,虞先生雖然也很傷心,但似乎挺住了。
曉曉並沒有哭,隻是怔怔地站在葬禮上,陸爺爺陪著她。
她依舊平靜地打量眾人。
當她的目光定在虞先生身上時,她怔住了。
她似乎在虞先生臉上看到了一種輕鬆的神情,雖然傷心,卻反而輕鬆了。
曉曉沉思起來,這位父親是否一直都知道女兒心裏的痛苦呢?
隻是刻板嚴厲的性格,讓他始終沒能放開自己,去和女兒平等的溝通?
又或者,他覺得虞恩恩的死,對恩恩自己,也是一種解脫?
陸曉看向恩恩的黑白照片,她忽然想起昨晚上恩恩嘴角的笑。
那是一種解脫的笑。
似乎在恩恩對曉曉告白自己內心時,她就打算這麼解脫自己了。
恩恩在那天晚上承認了自己的內心。
陸曉閉上眼,她覺得虞恩恩可能比她自己想象的還要愛阿宇。
這樣的發現,讓她感到一絲窒息。
所以,恩恩才會這樣痛苦,才會一直隱瞞自己的真心,對她而言,阿宇在利用她,像那個高三的男孩子一樣在利用她,她卻反而將這種利用當作報複的理由,這樣,她才能夠將阿宇拴在自己身邊。
驕傲的她,用這樣的方式,去愛一個人,她對阿宇越冷,越強勢,越盛氣淩人,都是因為她內心求而不得的痛苦。
陸曉深深歎息一聲。
她看向躺在棺木中的恩恩,那樣的安詳,仿佛隻是睡著了一樣。
“我想出去走走。”陸曉對陸爺爺說道。
陸爺爺看向她:“需要我陪你嗎?”
陸曉搖搖頭:“我想一個人靜一下,您待會回公寓之後,將東西收拾一下,我們明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