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聽說劉備今日暈倒在了公孫瓚的營帳中,便都讓劉備躺著休息一下,甘兒甚至貼心地為劉備準備起了補身體的藥,可是躺在床上的劉備怎麼也睡不著,嘴裏自言自語道:“想想這袁紹好歹也是四世三公,世受皇恩,更何況他還是身為討董聯軍的盟主,在戰場上不見他運籌帷幄,英勇奮戰,身先士卒,倒是在這不忠不義之事上下起了功夫,想想著實讓人寒心呐!”劉備說著忍不住搖了搖頭。
蹲在一旁煮藥的甘兒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劉備,見他今天身體不好還有心思操這心,甚至還自言自語上了,此時她扇著扇子笑著說道:“這也怪不得袁紹他們呀。”
劉備一聽,扭頭看著甘兒奇怪地說道;“難道甘兒覺得袁紹他們做得對?”
“我說玄德哥哥,今天我看你是真的病得不輕呀,想法也是如此的簡單,這世上本無對錯之事,你難道看不出袁紹為何無緣無故要立劉虞為皇帝嗎?”甘兒揭開鍋蓋,往鍋裏倒入了中藥,手抖了抖,隨後又蓋上了蓋子。
“哦?莫非甘兒你已經看出來了,那你倒是說來聽聽。”劉備看著眼前甘兒這水靈樣,心裏十分舒暢:“你煮藥小心一些,別燙著了,待會兒燙著還要讓我心疼!”
“我沒事兒,就你還會心疼我,少和我貧嘴!”甘兒麵色露出了一絲紅暈,連忙轉開話題說道:“初平元年的前一年,東漢換用了四個年號,其政局混亂程度可見一斑,漢靈帝駕崩、宦官殺大將軍何進、袁紹屠殺宦官、董卓廢立皇帝等一係列事件都是正在一步步地削弱了大漢王朝權力中心的權威,而初平元年的山東州郡討董卓則將這種削弱用地方割據的表現形式赤裸裸地展現於世人麵前。當事態發展到關東軍作鳥獸散而董卓焚洛陽挾帝入長安時,雙方就需要爭取政治上、軍事上乃至是道義上的優勢以期壓倒對手,而袁紹議立劉虞為帝正是這一係列政治角力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聽了甘兒的話,此時劉備眼前一亮,立馬從床上做了起來,興奮地說道:“接著說。”
甘兒見劉備坐起來了,擔心他身體有佯,連忙關切地說道:“你坐著幹嘛,快躺下,你不躺下我就不說啦。”
“好好好,真拿你沒辦法,我躺下,聽甘兒的。”劉備此時在甘兒麵前可謂是服服貼貼的,他此時側著身體,麵朝甘兒說道:“你繼續說,我要聽聽甘兒今天的高見!”
甘兒見劉備躺下了,於是嬌嗔地說道:“這才差不多。”
接著她繼續分析道:“袁紹為什麼非要立劉虞為帝,或者為什麼非要爭取劉虞對自己的支持,其實你可以從幽州牧本身的身份價值去思考這個問題。”
“身份?讓我想想,劉虞本身就是劉氏宗室的長者,其為東海恭王劉強(光武帝嫡長子)之後,這也許就是袁紹議立劉虞為帝的前提條件之一吧。”劉備自言自語,不時還點了點頭。
“不錯,不過這種皇室旁支的身份既能構成擁立的條件,但同時也可以在擁立成功後有效削弱其號召力,從這一點來看,袁紹其野心不小呀,他八成是想在擁立劉虞為帝之後,趁此架空劉虞,說不定,他就成了第二個董卓呀,雖說現如今諸侯們都口口聲聲地說董卓是國賊,他們對董卓無不憎恨,但是在我看來,與其說他們對董卓憎恨,倒不如說他們是對董卓羨慕呢。”
劉備讚同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甘兒說得不錯,事實上確實如此,這種擁立能夠利用東漢王朝皇權的力量,進一步加強山東諸將聯盟的凝聚力,明確山東諸將的政治目的,更為重要的是有了皇權的加持,袁紹這個盟主身份含金量的提高也就指日可待了。”
甘兒此時說道:“擁立帶來的皇權不僅能凝聚山東諸將的聯盟,更能使袁紹這個盟主擁有和位於長安的朝廷分庭抗禮的政治資本。相反地,對於董卓而言,袁紹另立劉虞不啻於否認其手中掌控的漢獻帝的合法性,進而否認其作為相國的合法性,這無疑是一石二鳥的策略呀。”
“甘兒你說得太對了,當然,除了其宗室的身份以外,劉虞在幽州的勢力以及幽州的重要意義使得其具有多重的爭取價值。劉虞長期擔任幽州牧,儉素為操的名聲宣揚在外,他又與鮮卑、烏桓等部落民保持著良好的關係。而這次他又平定了張純、張舉之叛亂,這既進一步樹立了他在幽州的威信,又從二張手中接收了一定數量的軍隊,其中包括以戰鬥力著稱的烏桓騎兵。與此同時,劉虞與幽州本地豪族保持著良好的互動關係,其從事田疇、鮮於輔,掾屬鮮於銀均為幽州大族。這種良好的關係對於劉虞在幽州的統治又是大有裨益的。此外,其他各州賊軍的叛亂使得現如今幽州在財、穀、民這三個要素上都處於優勢地位,既有“上穀胡市之利”,又有“漁陽鹽鐵之饒”,糧食充足,糧價低至“穀石三十”,同時又吸納了來自青、徐二州百餘萬的流民,真可稱得上是兵精糧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