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響起了一聲長長的歎息,那青衫老者突然站起身子,一個羅圈揖,道:“是非隻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老朽無意中說了實話,但卻因此將招來殺身之禍,但老朽要說明一事,那筆跡,確實出自江南雙俠。我已經年過花甲,死亦無憾。”
話到此刻,突然仰麵一跤,向後跌去。
雷飛一按桌麵,疾如流矢一般,直竄過去,伸手去扶住老者。
他快,有人比他更快,李寒秋已然先他一步而到,那老者身體還未倒下,李寒秋已然疾躍而至,伸手抓住那老者右臂,拖了起來。
凝目望去,隻見那老者口吐白沫,敢請他已服下毒藥。
雷飛似是早已料到那老者服毒,手中已然握著一粒丹丸,左手捏開那老者牙關,右手把藥丸投入那老者口中,道:“快吞下這粒丹丸。”
那青衫老者搖搖頭,竟把丹丸吐了出來,道:“不要救我,救我反是害我。我死了百了,如是活著,這個罪就難受了。”
雷飛左手一探,抓住了青衫老者的肩頭,右手一掌,拍在他背心之上,沉聲說道:“千古艱難唯一死,老文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麼?”
那青衫老者吞入腹中的毒藥,被雷飛攻入內腑的內力托住,發作緩慢,還可言語。
隻見他口齒啟動,緩緩說道:“我怕死不了。”
雷飛道:“適才那勁裝大漢,是何許人物?”
青衫老者道:“韓府的護院武師之一。”
雷飛緩緩說道:“那徐州韓濤韓二俠,乃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如何還會有護院教師?”
青衫老者苦笑一下,道:“老朽在韓府管了二十年的文案,對江南漢俠的事,了然很多,也是極少數生離韓府的幸運之人。”他重重地咳了兩聲,接道:“老朽為此,曾經深居簡出十餘年,終日裏身懷毒藥,隨時準備一死。如今事隔年月已久,想不到今日竟一時糊塗,說漏了嘴。”
他自怨自艾,對適才多口一事,仍然是懊喪異常。
李寒秋想慰勸他放開胸懷,坦然說出內情,但卻又覺得措詞很難,不知如何開口。
但聞雷飛說道:“老丈既是死定了,還有什麼不能出口之言,不妨坦白地說吧!”
青衫老者點點頭,道:“好!我說,江南雙俠,雖然是俠名卓著,表麵仁德,凡是武林道中人,隻要是登門相求,他們是無不依從,實則所作所為,無一不是令人發指的事。”
他服下的藥物的毒性,似已經發作,說至此處,突然閉上雙目,暈了過去。
雷飛暗加內力,一股熱流,由掌心湧出,直傳入青衫老者的內腑,左手一掌,輕輕擊在那老者須門之上,道:“老丈言末盡意,還不快意一吐悶在胸中之氣。”
那青衫老者,閉上雙目突然睜開,道:“江南雙俠為惡事例,屈指難數,一時間也無法說出,老朽隨便舉出一例。”
話至此處,聲音又呈極小,已然無法聽得。
李寒秋右手一揚,疾快地拍下一掌,輕擊那老者前胸之上,道:“老丈要振起精神,說完胸中隱秘。”
那青衣老人長長吐一口氣,道:“大家都知道秦淮名妓小桃紅的故事吧?那小桃紅……”
突然身子一顫,氣絕而逝。
李寒秋搖動著那青衣老人雙肩道:“老丈,老丈。”
雷飛緩緩站起身子道:“死了!”冷峻的目光環顧了一周,道:“哪一位施展的暗算?”
李寒秋暗暗忖道:“他哪裏受傷了,我怎麼一些也覺不出呢?”
心中念轉,目光又仔細地向那青衫老人身上搜尋過去。
果然在那青衫老人前胸之上,發現了一點鮮血。
那似是一種極細小的暗器擊中,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這時,館中大部分人,都沒有瞧出那青衫老人有何傷痕,心中暗道:“這雷飛故作驚人之言,以示自己與眾不同。”
雷飛似是已然瞧出了群豪的不信之狀,目光環顧了一周之後,緩緩說道:“閣下施展毒針之類的暗器,手法並不算太高明,如若閣下傷在他的腿上,連在下也瞧不出來,何以閣下卻傷在他前胸之上?”
他這一提,那無疑告訴群豪,這青衫老人的受傷之處,是以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那老人前胸之上。
血跡雖然隻有一點,但如仔細瞧看,仍是可以發現。
立時有幾個距離較近之人,失聲叫道:“不錯!這位兄台是為一種極細小的暗器所傷。”
雷飛說出那青衫老人傷處之後,雙道冷峻的目光,一直四麵轉動,似是要找出那個凶手一般。
李寒秋心中暗作盤算道:“這老人頭東腳西而臥,我和雪飛分居在他的左右兩麵,南北兩個方向都由我和雷飛身軀阻擋,近東方也無法射中他的前胸,那凶手存身之位,唯一在西麵位置了。”
兩人四周,都團團被人圍起,單是那正西方位上,也有著七八個人有放出毒針的可能。
李寒秋目光轉動,在那七個人中,有一個臉色鐵青,頭戴方巾,身著天藍長衫的中年男子,正緩緩向人後退去。
他舉動緩慢,良久才退出一個人的位置,顯是想在極自然的情形下,退出人群。
李寒秋正待說話,雷飛已然搶先說道:“閣下不要走。”
他雖未指名道姓,說出何人,但兩道眼神卻冷冷投注在那藍衣中年人身上。
所有的人,都隨著他的目光,凝注在那藍衫人的身上。
雷飛環顧了四周一眼,接道:“那一位擅用毒針之類的細小暗器,在下想來,館中人必有所知,他想混水摸魚,用毒針傷人之後溜走,事後縱然發覺,也無法再找他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竟然被在下當場瞧了出來,堂堂的會武館,竟然有殺人凶手在此行凶,那不但使清高譽滿武林的會武館受到傷損,而且也輕視了此刻在館中的武林同道。”
他這話說的聲音很大,而且寓意十分厲害,不但拖上了會武館,而且把此刻在館中的人,全部拖上一把。
隻聽常萬奇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諸位都請站在原地別動,金陵會武館,自創業迄今,從未有在館中殺人之事,今日,會武館中全都有了。”語聲微微一頓,提高了聲音道:“雷兄但請放心,在下已經稟告了館主,目下這大門、窗戶,都已有人監視,館主大駕,即刻就到,此事必能查個水落石出。”
他說話的聲音宏亮,似是讓全館中人,個個都可聽到。
雷飛道:“如若在下猜得不錯,咱們在場之人,必然有幾位擅用毒針一類暗器,兄弟希望他能挺身而出,幫咱們找那凶手。”語聲微微一頓,道:“其實,各位心中明白,誰會施用毒針,縱然不說,在場之人,也一定有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