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所有灶上都各自放著一個蒸鍋。
剛做好的蒸餾酒器被送去甘泉村了，她隻有用這種方法重新造酒。
江如意身邊擺著幾個酒瓶，幾個酒杯，還有一個密密麻麻寫滿了字的冊子。
屋裏酒氣熏天，蘇禪用掌風打開窗戶，通風透氣。
清晨的風夾雜著寒氣吹了進來，江如意不禁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哆哆嗦嗦抱緊雙臂。
蘇禪揮動衣袖，施展法術。
廚房裏各種廚具酒器各自歸位。
他把江如意做的筆記收好，又把人打橫抱起，身形一閃便飛出了如意樓。
蘇禪把江如意帶回自己的住處，讓蘇吉祥早上去跟江芸娘說一聲，江如意今日不去如意樓了。
“大人，你既要她遠離你，為何又這般照顧她？不如我把她送回小院去吧。”蘇吉祥沒忍住心裏的話。
蘇禪正為江如意擦臉的手一滯，隨即把帕子丟進臉盆。
“不必，江夫人也諸多操勞，不要麻煩她了。”蘇禪擺手讓蘇吉祥下去。
“是。”蘇吉祥也不能多說什麼。
雖然他暗自腹誹江芸娘畢竟是江如意的親娘，怎麼稱得上麻煩二字？
可蘇禪的意思，他無法改變，隻能照做。
蘇禪把浸了涼水的帕子擰幹，搭在江如意額頭上。
江如意醉的死死的，一動不動閉著眼躺在那裏沉睡。
蘇禪無事可做，幹脆就坐在床邊，仔細端詳江如意的睡相。
管夷吾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
“輕則禁足百年，重則剔仙骨被趕下界。”
管夷吾是蘇禪的朋友，說這話自然是為他考量。
但管夷吾所說的隻是其一。
蘇禪知道這不是唯一的後果。
他就算被剔除仙骨，趕到下界變成凡人，也無非是他一人受苦。
其實對他來說，成仙數千載，擁有無盡壽命，這種生活早就不新鮮了。
在凡間作為國師輔佐大梁國曆代皇帝，為國祈福，守護黎民百姓是他的職責所在。
這些年來他看盡世間人情冷暖。
人類有愛有恨，有欲有求。
這些都是作為神仙所沒有的。
飽滿的感情，糾結的人生，對他來說都是新鮮所在。
若能變成凡人，享受各種愛恨情仇也不失為一種新的體驗。
對他來說是仙還是人，都無所謂。
隻是，就算他被除了仙籍，變成凡人之後也不能和江如意在一起。
兩人會永遠被阻隔在天涯海角，江如意注定會孤獨半生直至死亡。
和神仙相戀的凡人作為責罰，將會承受十世苦難，十世不得為人。
他怕的不是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怕的是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欲，會讓江如意受到傷害。
他就算是個神仙，可也無法與天對抗。
蘇禪深深歎了口氣，他舉起自己的右手，看著小指。
他不是月老，無法看到那根紅線。
隻是，那根紅線纏繞的盡頭，真的是江如意嗎？
蘇禪內心極為矛盾。
既希望如此，又害怕如此。
蘇禪伸出右手小指，勾上江如意的右手。
兩隻小指勾勾纏在一起，蘇禪忽然有種酥麻的感覺從小指直接擊中心靈。
“小丫頭，怎麼辦才好呢？”蘇禪薄唇輕啟，嘴角溢出一抹苦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