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兩次暗算(1 / 3)

1.

夜已漸深,天外風冷,月明。

山洞中火光搖擺不定,照在他們兩張已沉默許久的臉上。

殺手也分很多種,有像專諸、荊軻、聶政那樣大義凜然,快意恩仇的奇俠刺客;有收人錢財,專為利益,殺人越貨的亡命之徒;也有隸屬某組織,任人擺布,排除異己的殺人武器……

每一個殺手,都是要以別人的性命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似乎沒有一個是好人。

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又是屬於哪種殺手呢?

嶽銀屏很難想象,更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他如果隻是尋常的江湖中人,豈非更好!因為,她雖然從未表露,但她心中卻很明白,她見他的第一次,就開始喜歡上他了。

可他為什麼是一個殺手?

他為什麼要告訴自己這個殘酷的秘密?難道他一點也感受不到她的心意?

他的武功和身法如此之高,殺人的手段如此之辣,就算元萬裏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而他竟是個殺手,她的義父,會不會就是被他所殺?她不敢再想下去……

可她還是忍不住想問,她咬緊牙關,一字字道:“你說你是個殺手,那我問你,你要殺的是什麼人?”

燕承雪想也沒想就道:“一個還沒死的人。”

嶽銀屏又追問:“你已殺過多少人?”

燕承雪道:“一個都還沒殺過,因為我的任務是隻殺那一個人。”

嶽銀屏突然覺得有點愧疚,她覺得自己不應該質疑他。她相信他說的話,她相信他不會欺騙她。同時,她又覺得有種莫名的歡喜和輕鬆,猶如心中懸著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了下來。

燕承雪跟她說的也確實都是實話,他也相信她。

他們之間的這種信任竟來的如此默契。

她輕歎了一口氣,看著搖曳不定的火光,眼神中滿是柔情,仿佛自言自語道:“一入江湖深似海,回頭已是百年身。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其實最終都得由你自己來決定的。”

她接著又補充了一句:“我覺得怎麼樣,其實,並不重要吧!”

燕承雪沉默著,沒再說話。

他能決定自己的命運嗎?這個問題,他早已有了答案——不能!因為,他的命運從一開始就已被注定。

寂靜的夜。

除了山洞外偶爾呼呼作響的風吹,柴火燃燒時所發出的“劈啪”聲之外,一切都出奇的靜!

兩個人就在這寧靜的秋夜中,慢慢睡了。

燕承雪回味著嶽銀屏的話,一整晚做了許多個奇怪的夢,這是他有生以來,睡得最不平靜的一晚。

2.

日出東方。

清晨的風很細膩,帶著遠山的花香飄入洞中。

夢中人從花香中睡醒,陽光正好。

嶽銀屏的氣色也很好,她飽和的雙眼睜開的一瞬間,如初開綻放的荷花。

她睡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燕承雪那張俊朗的臉,那張熟悉但又有點陌生的臉。這種感覺,是她有生以來,醒得最美妙的一個早晨。

燕承雪也醒了,卻是在一個時辰之後。

他忽然聞到一陣香味,不是花香,是烤野雞的肉香味!

他還沒有睜開眼睛,口水就已經快流出來了。

“好香!”

“你是不是應該說好餓才對?”

他們的確都很餓了,這種時候,能吃到新鮮的,火候剛好的野味烤雞,誰說不是種幸福呢。

“這是我有生以來,吃過最好吃的烤雞!”

“胡說。”

“我保證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實話。”

“這可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完全自己動手燒烤的野雞。”

“看來你不但在槍法上很有天分,就連廚藝這方麵的天分也很高。”

“男人是不是都這樣?”

“什麼樣?”

“隻要有好吃好喝的,就什麼好話都說得出口。”

“說的好像也沒錯,隻不過還不夠。”

“還要怎樣?”

“還要有對的人。”

嶽銀屏嫣然一笑,她笑起來的樣子,原來比她舞槍弄棒的樣子好看得多了,燕承雪又看的癡了。

女人就該有個女人的樣子,女性的溫柔,本就是她們手中最厲害的武器。

燕承雪仿佛已沉醉在這種氛圍中了,他們一邊吃著烤雞,一邊說說笑笑。他們聊著美味,聊著美景,聊著對方都未曾聽過,未曾見過的各種事情,不覺間竟已臨近午時了。

時間,有時候過的真快!

燕承雪站在山洞外一株梧桐樹下,望著空中的驕陽,忽然道:“我要走了。”

“你要去殺人了嗎?”這句話嶽銀屏沒有說出口,也沒有問他要去哪,她隻是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癡癡的。

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該問,就不必問。因為她也知道,他們始終都要分手的。

燕承雪等在那裏,還沒有走,她卻先走了:“我也要走了,你自己小心。”

燕承雪忽然問:“你那個秘密,究竟是什麼?”

嶽銀屏終於忍不住轉過身,看著燕承雪的臉,剛好也看到了他臉上那道長長的刀痕。她似乎已出神,過了一會,才緩緩道:“如果還有機會,你想知道的話,就去江南的紀家大院找我吧。”

燕承雪沒問紀家大院在哪,他隻問:“你會在那嗎?”

嶽銀屏道:“如果你去的話,我一定會在。”

她接著又問:“但是,你會來嗎?”

燕承雪道:“我一定會來!”

說完,他就迎著陽光,大步走下山去。

嶽銀屏回頭望著他的背影,輕輕說著:”再見。”

他們還會再見嗎?她的心忽然感覺一陣酸楚,從未有過的空虛。

再見的意思,有時候卻是再也不見。

紫薇朱槿花殘,斜陽卻照闌幹。

雙燕欲歸時節,銀屏昨夜微寒。

3.

風月亭。

暮雲鎮上最熱鬧,最大的酒樓。

很顯然,如果你沒來過,光聽這個名字,一定會以為這隻是一個亭子。風月停住,這家酒樓的老板取這個名字,說無論是什麼樣的人,隻要為風月而來,走到他這裏,就可以停下來好好享受一番了。風月亭本就是一個聲色場所。

這裏的酒和女人,也的確是最好的。來到這裏的男人,幾乎沒有不想停下來好好享受享受的。

享受是件天經地義的事情,懂得享受的人,對人生才會有更豐富的理解。

這裏最好的兩間上房,已被人包下很多天了。老板樂不可支,每天都用最好的酒,最好的姑娘伺候這兩位客人,因為這兩位客人的出手也的確都很大方。

趙家三公子的出手,一向都很大方。

房間寬敞氣派,布置的十分奢華精細,而且還非常溫暖,隻不過光線比較幽暗。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酒香和脂粉味,花梨大理石圓桌上擺著陳年的竹葉青,紅木麒麟羅漢床上躺著兩位裸露的姑娘,苗條修長的身材,細膩白嫩的肌膚,臉蛋更是妖豔迷人。

床上的姑娘睡的正香,一番酣暢淋漓的激情過後,已累得精疲力盡。

使完姑娘的男人在獨自飲酒,一臉滿足的表情,看起來精力仍然很充沛。但這位客人並不是趙夕峰。

趙夕峰也在喝酒,一壺花雕,一條鱸魚,一盤牛肉,幾碟小菜,房間裏就他一個人,這幾個菜也夠了,因為現在本來就是晚飯時間。住在他樓上房間裏的那個男人,使起女人來根本不分什麼時候,他隨時想要,隨時就能要。

這也是趙夕峰佩服他的一點,除了這方麵,他還有很多地方都讓趙夕峰不得不佩服。能讓趙家三公子佩服的人並不多,所以趙夕峰甘願為他花錢,甘願為他的荒唐買單,甚至甘願替他去暗算別人。

趙夕峰當然是個懂得享受的男人,但這段時間以來,其他女人已入不了他的眼,他已習慣在一些特定的時候,把想念竹秀當成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享受。就如此刻,桌上這幾道價格不菲的菜肴,是酒樓老板特地從中原花高價錢請來的大廚做的,專為伺候富商名人和趙夕峰這種出手大方的貴客,菜的味道自然很好,可他還是覺得沒有竹秀做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