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叔走前千叮萬囑讓我們別出去。我趕緊把門窗關好,跟串哥說,“等會誰讓你出去,你可千萬都挺住,別出去。蔡叔說雞叫天明就沒事了,咱們可一定得熬住。”
隻聽見串哥哎呀一聲,拍了一下腦門,“那天纏我的柳樹枝還在車裏呢!”
我問,“你還留著那個幹啥啊?”
串哥委屈的說“在社區工作慣了,不能亂扔垃圾,就隨手放到車後椅上了。今天沒動車,我都快忘了。”
房總瞥了一眼串哥,“滾!我明明記得你把樹枝放進垃圾桶了。”
串哥絕望的說,“沒有,我真的放在後座上了……”
房總搖搖頭,“我讓你扔垃圾桶裏,你特麼又拿回來啦?”
串哥則是心急如焚,“不是的。我記得清清楚楚,我把那樹枝放到車後座了。”串哥小聲咕噥著,“那樹枝不就相當於我和那個柳樹的定情信物。我還留著,所以這馬也不走,不就是等我過去找她嗎。完了完了,這下完了!那咱們得把它還回去。”
我問他,“還……誰呀?”
串哥說,“就拿到樹那,那不是她家嗎?”
我和房總異口同聲的罵道,“你傻啊!趕著上門啊!那你騎馬多方便啊!”
串哥哭喪著臉說,“我也不想去啊,那我不能不去啊。”
我安慰他說,“咱們等天亮了再去,蔡叔說,雞叫了就沒事,也不差這是一時半會的。”
串哥帶著哭腔說,“那她今天晚上還來找我怎麼辦?”
房總嘿嘿一笑,“她今天不是給你留了匹馬嗎?她的意思肯定是,讓你今天晚上去找她。你今天晚上不去,明天她才會來找你。所以,你今天晚上不上趕著找她,你肯定沒事!”
果然房總見多識廣,遇到這種事情思維還這麼敏捷,邏輯還這麼清晰,我佩服的看了一眼房總。
串哥總算平靜了些。
“剛才……發生了什麼?”我忍不住的問串哥。
“你問他,還不如問我……”房總苦笑一聲,“他一躺床上就打開呼嚕了……”
“真睡著了?蔡叔不是讓假裝睡嗎?”我詫異的看了一眼串哥。
串哥不好意思的說,“躺上床,心想著不能睡,也不知道怎麼就睡著了……”
“那然後呢?”我給了串哥一個鄙視的眼神讓他自行領悟,追問房總。
房總繪聲繪色的說起來。
他怕串哥不靠譜,就躲在床底,果然沒多久聽串哥打呼嚕。他剛想踹床板想把串哥踹醒,就聽到有細碎的鈴鐺聲,鈴鈴鈴,鈴鈴鈴,由遠及近的傳來。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他看到一雙紅色嶄新的繡花鞋邁了進來,停到床邊。接著,詭異的事情發生了,不斷的有紅紗掉落到地上,像要把整個屋子填滿似的。他怕串哥來不及解開小拇指上那紅繩,咬牙把手伸了上去,摸索著解開。緊接著,串哥一聲驚呼,所有紅紗刷的一下消失不見,那雙紅色繡花鞋,瞬的變得破舊不堪,嗖的一下子也逃了出去。
“我做了一個夢……”串哥歎了口氣,“夢到有小孩非要進我家,我堵門口不讓他進來,他還不肯走,然後我透過貓眼看到他雙腳懸空著,臉色鐵青,就嚇醒了,結果一睜眼,眼前一片紅色,手腳被繩子勒得發麻,還有人摸我,就喊了一聲,突然間,啥都消失了,我手腳也能動了。”
也不知道蔡叔追出去之後發生了什麼。
我看了看手機,離天亮還早著呢,我這幾天守夜沒睡好,再看那倆人也是哈欠連連,就在廳裏直接打了地鋪,一塊睡了。
剛躺下,就聽串哥打起了呼嚕,扭頭看看房總,他呼吸也沉了,我也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已大亮。我站在空無一人的街上,眼前就是“一人巷”。巷子裏昏暗至及,兩邊的高牆把陽光死死地隔在外麵,整個巷子就像隧道一樣,昏昏暗暗的。我慢慢走進去,感覺一陣陰涼,頭頂一個眼神像監視器一樣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我走他也走,我停他也停。走到巷子中間,忽的一雙手從牆裏伸出來把我緊緊摟住,讓我動彈不得。我把頭扭向左邊,一個影子從巷子深處遠遠地走過來,先是小米一樣大小,然後是黃豆一樣大小,再來像鵪鶉蛋一樣大小,再來像雞蛋一樣大,像籃球一樣大,然後這影子開始向高處拉伸,像橡皮筋一樣越扯越長,最後幾乎竟和巷子的高牆一樣長,細細的長腿,細細的手臂,還有一個看起來特別不勻稱的細長的腦袋。這個身影後麵還跟著一個一樣的影子,影子後麵跟著影子,一長串,感覺有上千個,它們浩浩蕩蕩的朝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