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師出高徒,在青城倒不如說高徒配名師更對。
甲組的教官不僅人數眾多,也是武林高手,對弟子訓練最嚴苛。
而戊組的教官從他上任戊組教官起,就不會對這群弟子抱有任何希望,訓練不過是做做樣子,有人劍法離譜,有人偷懶不出力,都是裝看不見,根本不管,等於放任自流,就等著到三年學成出山那一刻。
不過這樣一群雖然武藝差勁但身強力壯的年輕人還是有被教官看見的時候,那就是雜役人手不夠要出力的當口。
大雪封路,掃的傭人不夠怎麼辦?戊組去吧。總歸是練過的,雖然劍法賊爛,但有的是力氣,掃掃雪還是一把好手;
貴客到訪,仆人不夠而且不能顯出武林大幫的氣派怎麼辦?戊組去吧。穿上發的綠色青城武士服,配著劍,替人牽馬倒茶也蠻氣派的;
朋友四集,大宴賓客,夥房人手不夠怎麼辦?當然還是戊組去。你不能用劍博金銀,用菜刀切菜做飯打打下手總可以吧,還能順路學點手藝,以後出山了改行當廚師也不至於餓死。
這也是七八個身穿青城武士服的“俠客”,卻帶著油膩膩的圍裙,手裏拿著菜刀鍋鏟滿頭大汗的“戰鬥“在夥房裏的原因。
剛才和馬老實做樂的三個人:張川秀、趙乾捷和範德遠就是戊組“夥房大俠”中的一員。、
趙乾捷二十出頭,厚道的小夥子,已經來青城學了兩年武藝了,一開始按資質分在了丁組,一年後,索性被發配到戊組了,教官評語:聽話,但悟性不夠。
範德遠才十七出頭,是最小的弟子,剛來青城一年,也是被降級的,教官評語是:未脫稚嫩,意思就是貪玩。
而麵相老氣的張川秀是戊組年紀最大的弟子,他已經二十四五了,卻和趙乾捷同時入青城,據他自己說有一天突發奇想,要靠武藝在江湖上風光無限,就傾其所有入了青城,但他年紀已經過了學武的最好時節,以前又沒學過武藝,毫無根基,自然一入門就被分到了戊組,失望之餘,和戊組其他人一樣,雖然到了武林門派才發現自己入錯了行,屢次想走,但卻走不了,因為青城學徒費可是不退的。那一大筆學徒費這群窮小夥子誰舍得白扔,隻能呆著這裏苦混了。
其他組的弟子天天想著如何練好劍法縱橫江湖不同,戊組的人從來對武功不感興趣,天天都在想以後改什麼行;其他組弟子夜夜談論江湖知名豪傑,而戊組最熟悉的“豪傑”莫過於夥房的馬大廚,夜夜在想如何在夥房向馬老實這家夥搞點好吃的好喝的。
青城放棄了他們,他們也放棄了江湖。
“啪啪啪”張川秀老練的一翻炒鍋,魚香肉絲整整齊齊的被盤在了碟子裏,香氣四溢。
馬老實趕緊過來打下手,把這碟菜遞給了雜役,卻調侃起了張川秀:“乾捷、小德遠,看看你們家老張,這手藝這火候,嘖嘖,我這做了二十年廚子的人都自愧不如。”
“哈!”張川秀一邊刷鍋,一邊笑道:“我這做菜可算練出來了。老馬,你那手藝還想和我比?以後出山了,我就開飯館,青城第一名廚張川秀,賺死。”
“咦?你昨天晚上不是還說要和我一起去做護院嗎?”趙乾捷笑問道。
張川秀大叫起來:“乾捷你腦袋不轉圈嗎?開飯館也得有本錢啊。不做護院怎麼攢錢開飯館。難道用青城武藝去搶劫?我說就你這思慮不周全的勁,以後當了護院,估計小偷把你主人家當自己家住。”
馬老實連連豎起大拇指,又一副倚老賣老的口吻轉頭教育起範德遠來了:“小德遠啊,我說你也不能天天玩,看看你們師兄考慮多長遠啊。”
“我年紀小!怕什麼!我以後要去甲組的,要在每年一度的比武大賽上拿第一呢,你們等著瞧好了。”範德遠抄起骨頭,用斧子哢哢的剁了起來。
“就你?!”大家都笑了起來,沒人把範德遠的話當理想,全部當成了笑話。
青城確實每年舉行一次弟子間的比武大會,無論哪個組,無論入門時間長短,都可參加。如果能得著前十名之內的名次好處多多,說不定學成出山就直接被青城產業雇用,比如去青城鏢局當鏢師,去青城木材行入職等等,這可都是肥差啊,銀子多的是。
就算不在青城,想加入別的幫派做事的時候,把比武得來的獎勵用劍往那一撂,隻要不是江湖七雄那種超級門派,一般都會讓你如願,因為你可是青城的翹楚啊。
說是這麼說,但丙、丁、戊組的弟子誰會把這個當回事,這是全青城弟子中最高水準的比武,當是武功最高的人得勝,年年比武排在前列的九成九是最優秀的甲組弟子,連次一點的乙組弟子都不敢對得名次太大期望,範德遠這樣一個戊組弟子說出要拿比武第一的話來,不是笑話是什麼?
不過看來這已經是老笑話了,大家借機樂樂,範德遠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絲毫不在意大家的嘲笑。
就在這時,夥房的棉布簾被猛的掀開了,一個人帶著裹著雪片的寒氣衝了進來。這卻也是一個身著青城武士服的青年,中等身材,麵容清秀。
張川秀扭頭一看,對範德遠大笑起來:“甲組高手王天逸來了!讓他教教你怎麼比武得勝吧?”
在大家的笑聲中,進來那個叫王天逸的把手裏的空食盒往地上一撂,就打起身上的雪來,臉上卻笑著問道:“我什麼時候從戊組升甲組了?什麼事這麼可樂啊?”
趙乾捷笑答:“小德遠又搞怪了,哈。”
範德遠一把把那王天逸拉到身邊來,指著張川秀大叫:“他又欺負我,天逸替我揍他!”
張川秀哈哈大笑,手裏刷鍋刷的好像也更起勁了:“天逸,小德遠又要在比武大會上拿第一了,你這個甲組高手教教他。”
聽得這話,王天逸倏地收起了笑容,退後一步,突然捂住了胸口,腳下走了個踉蹌,眼睛凸出直瞪著範德遠,叫道:“範師弟好功夫,再打我就死了。我投降我投降,我家裏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十八孩童嗷嗷待哺,好漢饒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