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別!”章高蟬吃了一驚,一顆等著強詞奪理吵架的心完全放下了,另一頭卻馬上被壓的撬了起來,那是他的愧疚之心。
“明月啊,我…..這一趟……真…..”章高蟬握緊了拳頭:“你應該都知道了吧,我都不知道怎麼見若若了,我對不起她啊。我還簽約後又毀約了,我還……但那是千裏鴻的命令啊,我沒法子啊,不知道人家背後怎麼說我,不誠信啊!還有丁三指著我鼻子罵,他姐夫居然還幫著他要放了刺客,你說的我和丁家的友誼也……而且我這種真心實意的人居然江湖上有那麼多無恥匪類對我切齒痛恨,我都做過什麼?為什麼他們這麼恨我?”
秦明月一笑,握住了章高蟬緊握的雙拳,慢慢的把他們攤開:“掌門你何必如此多慮呢?您和若若小姐是夫妻,這點事根本不算什麼,一個翠袖怎麼能和夫人比?她必然原諒您的。至於那些江湖人事,本就為利合為利分,誰屁股是幹淨的,他們隻是妒忌您,他們有狗屁資格議論您,不過是群土狗放屁而已。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老話流傳那麼久,這是為什麼?不就是那群土狗自己吃屎然後找的借口而已,理他們幹什麼!你丟臉?您什麼也沒丟,反而塑了金身!江湖臉麵其實是靠刀和銀子打出來的,不是看家事、瑣事、無聊事的,如果傷悲遲疑羞愧反而中了那些小人下懷。”
“明月!”章高蟬緊緊握住了秦明月的手,那雙手長滿老繭,雖粗糙但溫暖,他滿眼感激的看著這個屬下,一時間對以前對他的誤解羞愧不已:“謝謝你!”
“家和萬事興,”秦明月也緊緊握住這個年輕掌門的手:“我們都是一家人。”
章高蟬滿心溫暖的上路了。
章高蟬緩慢的走進家裏,腳上仿佛加持了千斤鐵枷,每一步都如此的艱難。
碧環出來,看見他,不好意思的一點頭,跑回了屋裏。
馬上高柳若夫人衝了出來,撲進了他的懷裏。
“夫君,您回來了。”
一句如水的話。
沒有責備。
沒有埋怨。
沒有任何火氣。
一句話,就把鐵人般的武神章高蟬融化,他猛地緊緊樓主了懷裏那嬌小的身軀,眼淚流了出來。
夫人丫鬟沒人說關於翠袖的任何話語。
章高蟬剩下的隻有對夫人的愧疚和滔滔愛意。
在晚餐後,夫人卻問道:“那翠袖美嗎?”
“說她幹什麼?”武神立刻緊張起來。
高柳若緊緊摟住夫君的腰,仿佛一不留意,武神就會化作彩虹飛到天上去,她說道:“夫君,要是你喜歡翠袖小姐,我們就去找慕容秋水商量,把她娶到章家來吧。”
“你說什麼?”簡直如被五雷轟頂,章高蟬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夫人居然會這麼說。
“你喜歡她,得到她會開心。我想你開心,去談談吧。我會把她當妹妹的。”高柳若抬起頭看著章高蟬的眼睛真情流露。
“傻啊你!”章高蟬緊緊的摟住了高柳若,眼淚禁不住的流了下來:“你真是太好了。除了你我誰也不愛!我對不起你,現在我知道了這世上誰對我最好!若若,我們要一生一世在一起。”
“什麼都比不上家裏好啊!”一手摟著夫人一手抱著兒子,天下第一的武神一聲歎息,但接著他微笑了起來。
夫複何求?
但武神原來的隨從景孟勇卻又跟著秦明月返回了建康,因為秦明月需要找人問具體發生了哪些事,而景孟勇馬上找到了林羽,他講:“右護法,不如讓我跟著回去,總得跟著人瞄住秦明月啊,看他怎麼談的,做了什麼?不然我們兩眼一抹黑,豈不是白去建康了?”
這馬上打動了林羽,畢竟俠義為本的他,還是信不過這個摳門同僚,立刻讓景孟勇跟著去了,在路上和秦明月詳細講了各種事情。
在馬車上,讓景孟勇退下後,秦明月的心腹張覺馬上問道:“沒想到他捅了這麼大簍子,而且狗屁沒幹,給我們的信上都是他娘的輕描淡寫的。早知道他這樣遊山玩水玩美女,浪費我們那麼多銀錢幹什麼?”
看了一眼手下那翻著邊的舊靴子,秦明月一笑:“不讓他去行嗎?你沒見他鬧得連武當都驚動了。他年紀大了,想當掌櫃了。”
“甩手掌櫃啊!他要出名要耀武揚威,但是他怎麼不想想我們這些部下?不想想昆侖的生意?不想想我們的庫房窮的老鼠都不生了?媽的,這一趟才不到一半時間就把全部旅費折騰光了,那麼多錢啊!他把銀子打水漂玩嗎?幸好千裏鴻讓他回來,要不然他在建康還不得要飯了?”張覺聽了景孟勇說得回來前請客都沒錢,禮物都是長樂幫朋友送的,當時臉就氣青了,他跟著秦明月可是窮慣了。
“閉嘴。”秦明月淡淡一聲:“建康東西貴,他也沒學過花錢。哦,錯了,是沒需要過賺錢。”
“您這樣慣著他不行。”張覺說道:“甩手掌櫃可以,他武功蓋世啊,但不能讓他再亂花門派裏的銀子花天酒地了,那可是我們用血換回來的。”
“他真做的挺好的。”秦明月終於笑了。
“什麼?您是在騙他的吧?您前些天看信不還唉聲歎氣氣得罵娘嗎?這些天特地囑咐我們要笑臉以對,我笑不出來!您看看那些手下誰看見他笑得出來?用我們的血汗銀子穿得人模狗樣!”張覺怒目金剛的模樣。
“下麵幫眾對他很惱嗎?”秦明月一轉眼睛。
“人人都有眼睛!”張覺幾乎吼了出來:“他武功厲害,我們都服,但他不能吸血啊!”
“這次真是,咱們昆侖有如神助啊!”秦明月閉目擊節長歎:“做得太好了。”
“好在哪裏?”張覺恨不得在顛簸的車廂裏跳起來:“您說說啊!”
看著心腹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秦明月哈哈大笑起來。
他抬起手指,開始交代真心話了:“我問你,這世上本就是老虎最厲害了,但如果這世上出現了一頭插翅猛虎,他不但獠牙利齒,而且背生雙翼,厲害無比,想吃誰就吃誰,而且獵人誰也殺不死他,你最需要的是什麼?”
張覺愣了會:“需要什麼?長槍大箭啊。”
“我說了,這些東西你殺不死他。你需要什麼?”秦明月大笑。
“那我隻能聯合所有獵人硬拚了,這種東西不是世間有的,再打不過肯定是人都被吃光了。”張覺一攤手。
“如果你聯合不起來呢?”秦明月繼續大笑。
“您直接說答案吧,屬下不知道。”張覺搖頭。
秦明月笑了好久,指著張覺鼻子笑罵起來。
“你需要的是馴獸師!”秦明月大笑:“傻小子。這怪獸雖然可怕,但如果有馴獸師不僅不會吃人,也許能讓你拿著糖葫蘆,花幾文錢看看新鮮呢。”
“您是說掌門吧?”張覺疑問道:“他是怪獸?”
秦明月拍了張覺腦袋一下:“你想啊,掌門武功天下無敵,連五架神機弩鐵弓加唐門毒藥都無可奈何,誰不害怕他?而且更妙的是,咱們掌門雖然如此無敵,不知道多少人要找他的弱點加以打擊,但他卻讓人捉摸不透:他不愛財,因為他從來沒缺過錢,根本不知道錢是怎麼賺得,如此之人怎麼會被財打動?他好像愛色卻又為了發妻退避三舍,估計慕容秋水臉都氣綠了;他重兄弟重俠義?卻因為千裏鴻的命令去殺了丁三當保人的簽約人!這種事情是匪徒才做的,他這種反複不定,誰能把握住?”
張覺哀嚎一聲:“我覺的章高蟬他其實不懂事。”
秦明月哈哈大笑:“廢話,他年幼就無父,掉入懸崖在無人之處習得最高武功,出來又直接被我找到成了掌門,眾星捧月!這個人啊,從來都是江湖圍著他轉,一旦情況有異,他就懵了,因為他從來都是飛翔在眾人和江湖上空,哪裏能有機會習得裏麵的玄機?”
“你可以猜透老江湖的想要什麼,但你卻無法捉摸章高蟬,因為他還心軟耳根子軟,你好話一說,他就軟了,順著你的意思做了。”秦明月冷哼一聲:“他要是跟著丁三,那肯定是死心眼大俠,但要是我要是說服他為了幫派去做強盜,他肯定也會去幹的。因為他沒有其他人的欲望,他根本沒有主心骨,這種人太簡單,愚蠢到無恥,反而讓你琢磨不透!而偏偏他是江湖裏最硬的一把刀,這種人就是插翅猛虎,無從下手,無從捉摸,誰敢不怕!”
秦明月繼續說道:“他出使武林大會,已經把這種特質表露的淋漓盡致,看起來是個老實人,由著自己丫鬟罵無可奈何,卻說翻臉就光天化日下連殺三個高手!你不怕嗎?”
張覺點頭:“那您就是那馴服插翅虎的馴獸師?”
“無錯。”秦明月冷笑起來:“除了我,誰能讓這頭怪獸做些正常的事情?哼哼,這次簡直是掌門前半段唱白臉大奸臣,而我要接上去唱個紅臉忠臣,擺明了在嚇唬敲詐整個江湖啊,哈哈哈!”
聽著護法大笑,張覺睜大了眼:“您在武林大會想做什麼?”
秦明月斂了笑容:“章高蟬看似一事無成丟臉到家,但在我看來,卻是留下了翻本的大筆籌碼,等我給昆侖搬座金山回去吧!”
他笑道:“不僅有這些好處,咱家武神被江湖耍耍是好事,讓他知道自己的長處弱點,別再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給我搗亂,還能讓他收收心,沒事做點事情,哪怕寫點武功秘笈也能給幫裏賺點錢,別成天玩;而且我會讓調派碧環離開壽州,讓這個武當的耳目死遠點,她沒上沒下丟盡了昆侖的人!而我們投鼠忌器還不能怎麼著她。”
張覺翻著眼不知道說什麼,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秦明月掃了一眼屬下那馬上就破的靴子,補充道:“回去時候,我保證人人都有一雙定做的牛皮戰靴!”
“買靴子?我們根本沒錢,大部分錢在生意周轉上,抽不出,閑錢幾乎都給章高蟬了。”張覺一聲歎息:“我們去了建康怕是隻能吃鹹菜窩頭了,繼續丟臉。”
“丟什麼臉?!這反而更好。”秦明月一聲咆哮:“吃鹹菜更好!我要讓那些江湖豪雄知道,逼急了我,老子人肉一樣吃!”
秦明月入建康。
其簡樸或者說是窮,讓所有迎接的人都吃了一驚,和章高蟬入城時候的八麵威風不同,看秦明月和他那些隨從衣食住行,和富貴滿堂的江湖豪傑相比,他們簡直是一群乞丐啊。
第一天,秦明月進見恩主千裏鴻。
千裏鴻皺著眉頭說:“你們昆侖好歹是我們武當的盟友門派,明月,你這樣省錢法是要讓別人嘲笑的。”
“昆侖沒錢啊!”秦明月笑嘻嘻的說:“有錢都給掌門做旅費了,我要是穿的好,除非是搶劫了。”
千裏鴻馬上用手指摁住了太陽穴,他早料到了這個秦明月會說什麼,他不喜歡這個家夥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總是在哭窮要銀子。
武當正在整合大量門派而且不停在發動幫派戰爭,千裏鴻也手緊的很啊。
“你們不是在做糧食生意嗎?還窮啊?”千裏鴻質問道。
秦明月一個禮節,說道:“糧食這東西的利潤遠遠比不了鹽和布匹,要發財隻能等災年,但災年你要發的是死人財,大俠啊,饑民啊還有官府都盯著你,弄不好就人財兩空,況且我們昆侖地盤少,生意小,但高手眾多,每月的薪資銀子都愁死人,武當可否再批給我們點銀子周轉?”
“他媽的,又來了!”千裏鴻氣得哆嗦,強笑道:“現在我們已經給你們多少銀子了?我們的銀子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你既然高手眾多,現在壽州也是你的了,你也要自己動動手。”
“屬下明白。”秦明月一個點頭,抱拳問道:“長樂幫想請我們協查私鹽,我想可以給昆侖一些收入,請您示下!”
“同意!同意!”千裏鴻歎氣搖頭。
第二天秦明月去找長樂幫。
長樂幫對昆侖一直重視的很,重視的讓他們恨得牙根癢癢,甚至才成立的錦袍隊第一任務就是對昆侖的滲透,而且他們的工作讓霍長風都點頭稱讚。
秦明月一來,上下熱情的很。
聽說秦明月想談談協查私鹽的事情,黃山石馬上推掉一切事務,專程趕來陪著他談。
秦明月說道:“我們估計貴派流入我們壽州的私鹽占到我們用鹽的六成,如果能禁住,那得多少銀子啊?我這鄉巴佬想都不敢想。”
黃山石笑道:“我們一直想和昆侖談這個事情,如果秦護法能夠仗義出手,我們感激不盡。”
秦明月打量了一下穿得如神仙一樣的長樂幫黃老,伸出自己的布鞋扭了扭,黃老冷笑了一下:“您有什麼要求盡管提。”
“協查私鹽可以,但我們昆侖想在建康開個糧店,想要半條街的地盤,就是黃明街那裏。”秦明月笑道。
“你這乞丐他媽的要敲詐啊!”黃山石心裏在冷笑,嘴上卻說:“地盤就是白花花的銀子,我們還要計算一下得失,畢竟我們養著那麼多人,少了半條街,不知多少人要扒光膀子和我們商會拚命。”
秦明月長歎一聲:“沒想到我和您的處境一樣啊,我們昆侖地盤又小又窮,高手窮的靴子都買不起,唉,武神跟著我們這些不爭氣的也挨餓受凍,我有時候真羨慕那些搶匪氣魄,他們大碗喝酒論秤分金銀啊,我們這些高手卻他娘的喝粥分糧食當薪資,還不如他們呢!”
壽州守住了長樂幫往北的一條官道,黃老一聽臉色就變了,肚裏破口大罵:“你這王八蛋居然敢威脅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