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月很圓。
洛陽,懷雁閣樓頂。
樓頂鏈接樓頂,而鬼無名卻正好坐在懷雁閣樓頂正中,對於他來說,他所坐的這個地方恰恰是一個最佳的中心位置。
他身邊有一壇酒,手裏也抱著一壇,而這兩壇酒無疑就是竹葉青。
他是怎麼愛上喝竹葉青的,他是不知道的,但他聽說過,二十年前就有一位武林公敵愛喝竹葉青,而這位武林公敵能存活下來也是因為竹葉青。
他還聽說,竹葉青連係到一個女人,一個比這位武林公敵自己的生命還重要的一個女人。
當然,提及這位武林公敵,天下間沒有人不知道,天下間沒有人不在歎服中略帶害怕,痛恨中略帶欣賞,他就是江湖人稱“天涯羅刹”寒暄。
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鬼無名才愛上喝竹葉青的。
但這已是搪塞之詞了!
至於寒暄此人之死,始終是一個謎。
鬼無名並不想去追究,也並不太對往事感興趣。
月兒的確很圓。
他在賞月,又不像在賞月。
樓閣內很喧吵,很熱鬧,若集市一般,因為這裏是一個煙花之地。
但這完全與他無關,絕對無關。
他仰頭痛飲了一大口,很輕鬆地仰天大道:“唐有李太白‘舉杯邀明月’,而今我鬼無名卻隻有‘舉壇邀明月’了。明月兄,可否賞臉?”
他放大聲音,似乎在宣泄什麼。
明月,他又想起了二十年前對寒暄一片癡誠的蘭藤明月。聽母親提起過,蘭藤明月為了救快死的寒暄而不惜舍去生命,在天山苦苦守了寒暄兩年。為了一份得不到的愛,她同樣寧願舍去生命,用自己的心髒換寒暄那已腐爛的心髒!
鬼無名搖頭歎息,再次舉壇痛飲。
樓下燈火通明。
鬼無名當然也不會去理那些燈火,此時除了酒以外,他什麼都不會去理會。
不知何時,他身後卻已站著了一個人,一個黑衣蒙麵人。
他知道,但他依然若無其事地喝他的酒,賞他的明月。
蒙麵人並不說話,也沒有什麼舉動,動也不動地站在他身後,一雙死魚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蒙麵人手中握著一把劍,一把能致鬼無名於死地的劍。
蒙麵人似乎很沉得住氣,在鬼無名未開口之前他是絕對不會開口的,他也認為在自己還沒有開口之前鬼無名也是絕對不會開口的。
可是,蒙麵人卻錯了。
鬼無名大歎了一口氣,笑道:“如此良辰美景,隻可惜閣下不是女人,真是可惜了。”
蒙麵人沉沉道:“是的,我不是女人,若是女人,隻怕你已經死了。”
鬼無名並沒有轉身,嬉笑道:“哦?那可未必。”
蒙麵人道:“你很自信?”
鬼無名道:“這是自然,要不然也不會活到現在。”
蒙麵人道:“你可明白我是來幹什麼的?”
鬼無名笑著反問道:“閣下當我是三歲小娃娃麼?這麼幼稚的問題也提得出?”
蒙麵人依然動也不動地道:“你不是,但是你怪,這個問題放在你身上並不幼稚,而且恰當得很。”
鬼無名重重地歎了口氣,道:“知我者,莫若閣下啊!隻可惜,如此美景,卻用來殺人,未免糟蹋了。”
蒙麵人道:“不算壞事,你能死在這種環境之下,實是你應得的。”
鬼無名道:“難得,難得有人會對我這麼好。在殺我之前,可否同我痛飲一番?”
蒙麵人淩然道:“不用。”
鬼無名點點頭,道:“不敢以真麵目示人的人一般是不會喝酒的。好吧!”他仰頭又痛飲了一口,揚聲道:“你們來了多少人?一齊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