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濺起一層白蒙蒙的雨霧,宛如縹緲的白紗。一陣風猛刮過來,那白紗嫋嫋地飄去。細細的雨絲,緩緩落入水中,泛起點點漣漪。風拂斜陽,一抹嫣紅。
路上的行人隻覺蓑衣不透氣,壓在肩上又沉。
不大一會兒,觸目可及的,就有幾個壯年漁夫悶得難受,幹脆解開前襟,露出黝黑的胸膛,仍有細雨打在身上,涼風吹過,舒服的歎了口氣。
“今年這年景當真奇怪!”
“十一二月下冰雹,入冬後卻不如往年濕冷,落這一場雨雪更顯得悶。”
“這樣的年月恐有天災。”一個上了年紀的艄公道。
“此話當真?”
“敬德二十年,先皇帝駕崩那年,就是三月下冰雹,十一月下雪子,隔年京城外五十裏地動,豫州遭了水災,隔江的西域地界遭旱蝗,餓死的人不下數千。”
同一時刻,不遠處,有一輛馬車途經此處,無人發覺暗處影影綽綽的顯現出一隻白皙的柔夷正掀起車簾一角,兩道隱約的身影正巧將這一幕見證,把話聽了進去。
容痕透過車窗,遠眺朦朧晦暗的天空,久久不語。
“西涼位處西域地界,常年來相較南梁偏屬西南方,不比其氣候濕潤,較之幹澀,可是?”
閉目闔眼的容痕聞言,抬眸定睛望著江樾,不溫不火地落下一句話,“你對西涼很是了解。”那是篤定的語氣。
因著此時無外人在場,容痕也懶得做表麵功夫顧忌禮數。
“痕兒謬讚,我豈敢班門弄斧?”馬車對麵正坐著的江樾笑而化之。
容痕卻是眯了眯眼,自那日金鑾殿上已有七日,他們在江樾的極力要求之下合乘同一輛馬車而行。
當然,女尊王朝的西涼民風開放,對待未出閨閣的女子亦是並無過多束縛,出門不必麵紗蒙麵,更沒有太多男女之防,倒也不奇怪。
而她對於這個男人自來熟的姿態也早已習慣,有關同車與稱謂一事容痕隻能說是眼觀鼻,鼻觀心了。
容痕從江樾先前的一番話得出了一定的推斷:身為土生土長的南梁人,江樾其實對西涼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很是了解。
若說是事前臨時抱佛腳倒還好,可若非如此,那便叫人不得不懷疑他此行和以往之舉的動機了。
當然也不無可能是江樾曾經來到過西涼地界。若以常理而論,以他之前雖還不是世子爺的郡王身份,是決計沒有可能由著金貴之軀任由涉足他國地域的。
可容痕想了想,有言道江樾於王府中不受待見,常年放置教養,經常神龍不見首的境遇來講,先前的假說成立的可能性會很大。然而,世人隻知江樾紈絝之名,至於他早年究竟做了些什麼又到過哪裏卻未有隻字半語。
“你此次自請隨行有何目的?”容痕犀利的目光直映入視野。
可下一瞬,不待江樾作答,容痕便自覺多餘,顯然這是無用之功,意識到這一點,她再一次緘口不言。
接下來的時間裏,馬車內一片靜謐。一邊容痕斜倚美人榻上閉目養神,另一邊江樾也不擾她,背靠著車廂正津津樂道的翻看著書齋話本,消磨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