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什麼？我都已經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我相信他。”孫玲雙手環著膝蓋，林喬曦也跟她做了一樣的姿勢。
“別瞎說！”
林喬曦反應很大，嚇了孫玲一跳。
“不騙自己了，我這一輩子騙了自己太多次了，確實已經快撐不住了。”
孫玲說著說著，就拿出手帕捂住嘴，劇烈的咳嗽，林喬曦拍著她的背給她緩勁兒。
“沒關係，沒關係。”孫玲低頭看了眼手帕，瞳孔劇縮了一瞬，而後，不動聲色的放回口袋裏。
“所以，我相信他，也不會怨恨他。”
“那為什麼……”
話問到一半，林喬曦又沒勇氣再問下去。
她想問，為什麼連爸爸的記憶都能想起來，卻獨獨忘了她呢？
這樣對她實在是太過殘忍。
孫玲側目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
雖然沒問出來，孫玲卻有種強烈的感覺，她是想問，為什麼不記得自己。
其實她已經搜遍了所有的記憶，卻始終尋不到這個孩子半點蹤跡。
“那為什麼你相信他？”
林喬曦還是把問題圓了回來。
孫玲看著她，牽唇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星燈代表著希望，它是對黑暗最強有力的抗爭，因為它不怕黑暗，相反，它更需要黑暗。”
“所以我相信他。”
林喬曦猛地抬頭，她忽然覺得，其實一直以來，媽媽很多事情都知道，隻是一直不說。
就像現在這樣。
“謝謝你的安慰。”
“沒關係。”孫玲抬起手，猶豫了片刻，終是摸了摸她的腦袋，“別的一切事情我們都不要再談，接下來的話可能有些奇怪。”
孫玲低頭笑了笑，又重新望向夜空的方向，“雖然和你這孩子相識的時間非常短，可是我想看到你的笑容，想你幸福。”
孫玲感覺到，挽著她胳膊的那處，忽然濡-濕了一片。
“媽媽。”
直到孫玲走了，林喬曦還維持著這個姿勢。
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起，把毫無防備的她嚇了一大跳。
看著來電標注的老公，耳邊是媽媽剛剛和她推心置腹的那些話。
林喬曦忽然有了勇氣。
不是把一切交給命運，也不是她之前所誤會的交給愛情，而是自己把握住命運！
電話接通，兩人都沒開口。
彼此的呼吸聲並沒有想象的粗重沉悶，兩人的呼吸都很平靜。
半晌之後，傳來男人低沉渾厚的嗓音，“還不回家？”
這簡單的四個字，讓她眼眶霎時紅了一圈。
從藍爺說出來開始到現在，唯有這一次的眼淚，是因為徜徉在胸腔中忽然溫暖而上的情緒。
“嗯，馬上回家。”
電話掛斷，林喬曦的呼吸完全平複了下來，再次看了眼夜空，月亮旁邊，好幾顆星星在閃爍著。
身後有了悉悉索索的聲音，接著便是腳步聲，回頭望過去，正對上歲侑的笑容。
“曦姐。”
被發現了，他也不需要躲藏，迎上她的目光，走到她身邊。
“要我扶你起來麼？”
她在這裏蹲了太久，起來以後肯定腿會又麻又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