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娜嘴上說著不能左右患者和患者家屬的意願，卻還是給了她建議。
她的建議無疑是正確的。
如果非要手術，偷得那幾日的時間，卻換來延長的痛苦生命。
林喬曦抿著唇，隻握著筆，怔怔地看著重症室裏的身影。
“陸夫人，請下決定吧。”醫生走到她身後，輕輕地咳了一下，“裘娜說得……沒錯。”
所有人都在勸她，不要簽，讓媽媽少些痛苦的離開這個世界。
林喬曦站在重症室的窗口，定定地看著裏麵的女人。
“媽媽，如果是你，你會選哪一個？”
孫玲沒法回答她，回應她的，隻是更加清晰的儀器聲音。
“媽，你想見爸爸最後一麵，對不對？”
問出話的時候，她緊緊握著孫玲的手，已經泣不成聲。而在林喬曦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儀器上的波線，十分輕微的晃了一下。
腦中閃過的，是在小洋樓裏，媽媽溫柔的模樣。
“你們結婚那天，他和我約定了。”
“等一切都塵埃落定，就跟我去荷蘭旅遊。”
“他是個好男人。”
“回來我身邊，也不是想害我。”
“他是舍不得我。”
再抬頭時，她滿臉淚痕，卻已經沒有眼淚落下來。
這一刻的她，手裏握的不是筆，而是媽媽的生命。
深呼吸了一口，眼眶通紅。
“決定好了嗎?”
林喬曦鄭重頷首。
抬起筆。
在紙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
手術的等待過程十分漫長。
裘娜一眾用消毒水洗過手，戴上口罩，漂亮的頭發全部紮入帽子裏。
她進去前，回頭看了一眼靠坐在椅子上的林喬曦。
上次見她的時候，還沒有這麼瘦弱。
一段時間不見，她似是肩骨都垮了下來。
這個決定有多艱難，除了她以外，誰都不理解。
說實話，醫療隊和裘娜都不明白，她是為什麼要讓孫玲多受幾日的痛苦。
曆經了接近四個小時，手術室外，有不少醫院的人來來去去。
能出現在這裏的，都是在和生命賽跑的，或者是幫助別人賽跑的。
即使她一直坐在那裏發呆也沒有一個人上前。
這整整快四個小時的時間裏，林喬曦並沒有因為疲憊睡著，相反，她的精神愈來愈好。
手機一直握在掌心裏，屏幕上，是已經接近尾聲的宴會。
哪怕是隔著屏幕，哪怕是手機這麼小的視野，那個男人也有著足以侵蝕一切的蝕骨魅力。
舉手投足都透著優雅，和韓之遇站在一起像是兩個高貴的王子。
而他們身邊各自的女伴，也是今晚的焦點所在。
藍憶曦和安娜公主似是很投緣，安娜公主性格活潑，和她聊天的時候，眼睛會笑得彎起來，那份自信散發的魅力，最是動人。
“你和他是一對嗎？”
安娜公主熱情開朗，說話也從不拐彎。
藍憶曦沒有半刻停頓，笑著搖頭，“不是，我隻是一個對他來說非常不重要的女伴。”
“可是今天這麼大的宴會，他會選你而不是他夫人，不足以代表你更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