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來了,就別走了。”
盛彼岸身子還沒轉過多少呢,那邊低著頭的時盛就啞著嗓子開口了。以往帶著笑意的聲音裏,盛彼岸此刻隻聽到了頹唐的感覺。
她的腳步跟隨著她的心走了過去,但是她是什麼心情,盛彼岸自己的心裏都模糊了,知道站到了時盛麵前,她才木木地伸出手,放在了時盛冰冷的手背上麵。
平日裏溫暖的大手,就在剛才還握著手術刀在手術台上爭分奪秒地救著病人,雖然沒有成功,但是他還是很偉大。大多數的醫生都是偉大的,他們沒有安穩的日子,要時刻準備好一秒從家門衝出去,跑到醫院裏拯救病人。
還要承受著失去病人的痛苦。
“時師兄,你已經盡力了,不要難過了。”盛彼岸多希望自己在法庭上的巧舌如簧,在時盛麵前也可以展現出來。就算在他耳邊叨叨,他的心情也許會好一些。
“這是我送走的第三個病人,彼岸。第一次,我真的很難受,我做醫生就是為了可以救活他們,可是我沒有做到。我知道送走的病人在我以後的日子裏還會有多,但是我還是很難過。”
“我都不敢麵對他的父親。他才43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父母要贍養,還有妻子和孩子要養。如果下午我沒有讓護士幫我查看,說不定就可以看出他的不對勁,他就不會死了……”
時盛的頭又往下麵垂了幾分,聲音也更加的低啞了。
進手術室之前,他還向老人保證,會把他的兒子就活的,可是他卻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再也起不來了。老人眼睛裏希冀的光落下去的那一分,時盛就感覺自己身上的肉被人活生生地割下來了一塊,揪心的疼。
他向老人九十度鞠躬,能說的就隻有對不起。就好像當年他等在手術室外麵,看著穿著同樣手術服的醫生,對他做了同樣的動作,一樣的一句“對不起”。
時盛已經記不清自己當時是什麼感覺了,隻知道眼淚不自覺地掉了下來,悲傷如泉湧,把他整個人都淹沒了。
盛彼岸看著他心裏同樣也不好受,在美國,她是和父母一起過去度假的,而時盛是一個人承受著失去雙親的痛苦,在陌生的城市求學,那時的他臉上沒有流露出一絲對生活的抱怨。
盛彼岸上前了一小步,輕輕擁住了他的腦袋,他的頭發都帶著濕濕的汗意,盛彼岸的鼻子一酸,竟然也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她心疼這個男人過去經曆的一切,本來想好的要問他為什麼的念頭,早就煙消雲散了。她現在隻想安安靜靜地陪著時盛,替他分擔一些內心的傷痛。
時盛身上的手術服都黏在了身上,他沒想到盛彼岸會抱住他,“彼岸,你回家後可能要洗澡了。手術服上有濺到血。”
盛彼岸低吼一聲,“閉嘴!咱們還能不能好好地憂傷一會兒了?”
說完就立刻鬆開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