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琳琅聽得一驚,大皇子司馬紹早就被封為世子,二皇子司馬裒被封為琅琊王,仔細想來,晉王司馬睿起家琅琊王,看司馬裒的封號,肯定是早有偏愛之意。
此時容不得她細想,庾琛又言:“雖說世子聰慧,可琅琊王也深得帝心。他二人俱是庶出,陛下有此意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當務之急,是先定下名分。”有人說道。
“如今我們還不知中書大人何意,若是他能勸諫陛下,必定事半功倍。”也有人想從王導這裏入手。
爭論持續了一會,庾琛終於開口:“溫嶠南下,陛下不日將召見。雖說陛下銳意開拓江左,並無北伐之意,但是溫嶠此次如果能夠帶來段匹磾,劉琨等的投靠之意,陛下未必不會心動,在收複中原上有所動作。
如今朝中將領,誌在一統,又有將帥之才的,非祖豫州莫屬。琅琊王與祖豫州私交甚篤,祖逖出身大族,雖為武將,卻也飽讀詩書。
依我看,堵不如疏,當務之急是將琅琊王調離建康,調離陛下身邊。爾後再與王茂弘議。”
庾琛門下的人也聽出他的幾分意思,試探著說:“郎主是說,讓琅琊王跟祖逖去北伐?”
“沒錯,他人不在建康,就給我們留了動作的時間。即便他有命回來,到時候大局已定。”說到此處,庾琛冷笑一聲:“更何況,也不會讓他有命回來。”
屋簷下一片寂靜,庾琛的意思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微不可聞的一滴水落聲,王琳琅清楚的看到挾持自己的少年鬢角的汗水打在了青瓦上,很快就消失不見。
王琳琅此時才想起,就在四個月前,這個少年身受重傷。
就在他要放棄追殺自己的時候,卻被自己的手下襲擊,一刀橫貫胸前,自己至今仍能清晰記起當日他被砍得血肉綻開的刀傷。
少年不過十三四的年紀,帶著自己飛簷走壁了一刻多鍾,還小心翼翼的潛伏在這瓦片上許久,整個人提著力,不敢有絲毫鬆懈。
恐怕到了這個時候,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了。
少年鬢邊的冷汗越冒越多,不住的往下流,衣領已經被打濕了一小片,自己光顧著聽屋簷下的議論,都沒注意到。
王琳琅有心勸少年到此為止,她大概明白了少年是為竊聽情報而來,可是再這樣下去,萬一體力不支敗露了,就得不償失了。
最重要的是,別搭上自己。
一開始自己不掙紮是怕少年跟自己魚死網破,現在聽了此等機密,是真的怕丟命。
她不敢動手,怕少年以為以及要掙紮,隻得轉過頭,用眼神示意少年,馬上離去。
少年看到大眼睛的女童凶狠的瞪了自己一眼,還轉頭向外晃了晃,大概是叫自己趕快走吧。在一張一團稚氣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少年不合時宜的有些想笑。
他明白她的意思,等到撐不住了,他自會離去。不過聽堂下的議論,恐怕不會再有什麼新意了。自己已經完成了那人交代的任務,現在離開也好。
少年腳下發力,一枚瓦片出現輕微的裂痕,卻沒有碎掉,他像一隻鷂子一樣,借力往下一滑,跳到屋旁的大樹上,幾個躍步,就遠離了防守最嚴密的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