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康城,下午五點已是夜色彌漫,昏黃的路燈隱隱綽綽罩在厚厚的積雪上,像是電影裏精心處理過的特效,打出一種不真實的美感來。
民政局門口。
陸涼沁跺跺腳,驅掉一絲冰冷的僵硬,最後一次拿出手機播出那個號碼。
忙音在三十秒後被接通,是清朗的聲音,“涼沁。”
陸涼沁壓抑住心中翻騰的情緒,張了張口,帶出濃重的霧氣,“莫雲淮,今天是我們領證的日子,從早上八點到下午五點,你迷路了是吧?”
“馬上就到。”
男人聲音落下,刺目的車燈打過來,黑色邁巴赫徐徐在她麵前停下,陸涼沁下意識的眯起眼睛,隻一看就看到了副駕駛上屬於女人的身影。
陸雨熙。
她那個名義上的妹妹,她繼父帶來的女兒。
陸涼沁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媽賣批的心情。
他和她領證的日子,他一天沒接電話,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莫雲淮於雪中慢步而來,高大的身形站在她麵前,落下的陰影幾乎將她全部籠罩,視線冷淡,他說:“涼沁,我們取消婚禮。”
陸涼沁有幾秒的僵硬,隨即,清涼的眸子蓄著點點笑意,指著那輛車,“你今天,一整天都和她在一起?”
“涼沁,雨熙懷孕了,我的孩子。”他說著,向來儒雅的臉上無動於衷。
陸涼沁的臉浸在零下十度的溫度中,從早上到現在,九個小時。
然後她僵住了。
“至於我為什麼沒來,”莫雲淮看了眼車裏的女人,語調極致的柔和寵溺以及心疼,“雨熙她不想要這個孩子,我陪她去打胎。”
陸涼沁的嘴角逐漸漫上嘲諷的弧度,她聽到莫雲淮一字一字清晰的說:“涼沁,你知道你名聲不好……雖然我嘴上說不在乎你殺人入獄,懷孕墮胎,可是涼沁,我騙不了自己,每次和你親密,我都覺得很惡心。”
他覺得很惡心。
陸涼沁覺得心髒發麻,又覺得好笑。
說她懷孕墮胎讓他覺得惡心,卻又讓別的女人為他懷孕墮胎,雙標呢?
她臉色不變,隻是嘴角愈發的譏誚,眼中淬著尖銳的寒冰,“還有呢?一次性說完。”
“還有……最主要的是,我愛她,我愛雨熙。”男人忍不住再次朝車裏的女人看去,“雨熙她很善良,她和你不一樣,涼沁。”
“不一樣?”陸涼沁畫著淡妝的臉蛋美豔的不可方物,在柔和燈光下站在幹淨的白雪中,像是誤闖人間的妖精,語調輕慢,“你是指她沒有懷孕墮胎?”
“涼沁。”男人語調驀地一沉,“她的孩子是我的。”
剛停了一會兒的雪又簌簌落下,溫度一再的低,等了一天陸涼沁都沒覺得比此刻更心寒過。
車門關上的聲音突兀,身材單薄的女人從車上下來,“雲淮……”
“天這麼冷,你怎麼下來了,剛做了手術,傷到了身體你想過我會心疼嗎?”帶著埋怨和心疼的聲音響起,男人幾乎是立刻轉身,脫下外套搭在女人身上。
“我沒事,”女人無骨的靠在男人身上,朝著陸涼沁看過來,眼中盡是歉意,“涼沁姐,對不起……”
“啪!”
陸涼沁揚著的手還未落下,男人暴怒的聲音緊跟著響起:“陸涼沁!你是瘋子?!”
“我是瘋子啊,不是瘋子會殺人墮胎還活的好好地毫無罪惡感?”陸涼沁甩了甩凍得發僵又因為甩了一巴掌而發麻的手掌,鳳眸慵懶的看向委屈到掉眼淚的柔弱女人,“打你一巴掌都掉淚,不是你說的對不起我?反正你善良,給你一巴掌讓你心裏少點罪惡感。哦,不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