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延慶殿
紫金鏤空的梵花龍紋香爐內,青煙嫋嫋,點點火光在星閃了幾下後,終於燃盡了最後的一點香料,隻留溫軟的餘燼靜躺其中。青灰的氤氳煙氣,帶著蘇合香特有的濃鬱香味,緩緩飄散滿室。
但,即便是這樣,也掩蓋不住,充斥在整個寢殿內的濃重藥味。偶有風過,窗外的光暈,因著樹影搖曳變得忽明忽滅起來。幾縷碎光,透過雕花的窗棱投入室內,光影斑駁的斜落在明黃色的帷幔上。
龍形雲紋的紫檀木雕臥榻上,宋帝趙恒臉色慘白的閉目僵臥於上。年屆五十的他,雙鬢早已韻上了銀絲。本就嬴瘦的儒雅臉龐,與數日前相比,似又憔悴消瘦了幾分。
近日來,他原就龍體抱恙,加之因著王旦之死,悲痛異常免朝三日。數日來,他一直在延慶殿內靜心修養。隻是,今早突聞代表皇家,前往王家恩恤的第六子壽春郡王受益,被擄失蹤,頓時氣結攻心,險險地噴出一口鮮血,在嚇壞了身旁的一眾人後,便人事不知地暈厥了過去。
從那刻算來,皇上昏厥也已有數個時辰了。龍塌邊,趙恒的貼身內侍王忠,正手執拂塵,一臉焦急地看著眼前,雪眉霜須的太醫院院正,在皇帝的身上又小心地施下了一針,心中不免又跟著揪了一下。
“傅太醫,你不是說隻要灸了這針,皇上就會馬上轉醒的嗎?可為何,到了此時,也不見官家有轉醒的跡象?”在靜等片刻後,見著龍榻上的身影仍無任何轉醒的跡象,他心下的焦急擔憂免不得又多上一分,不由轉過頭蹙著眉低聲詢問起,同樣一臉正色地靜候在榻前的老太醫來。
“哎,王大伴,老夫何曾騙過你!?你看,官家——”
正說著話,床榻上的趙恒卻已眼簾微顫,“水,水,朕要喝水——”不多會兒,就聽得他啟了啟唇,聲音含糊不清的低低喚了聲
隻單單這一句,卻是把愁眉深鎖的王忠整個給高興壞了,隻見他三步並作兩步便已行至桌前,倒出一杯熱茶,用著桌上的茶盞盛了,又小心伺候著,被半扶起的皇帝慢慢飲下。
“咳咳咳,咳咳咳,朕,朕沒事!你去,讓她們都別候著了,早早散了吧!”啜飲了數口,趙恒對著跟前的王忠揮了揮道。
“哎哎哎,老奴這就讓她們都回去——”
王忠在高興地連聲應著,一邊忙吩咐著邊上靜靜伺候著的小內侍,服侍皇帝躺下,自己也已快步地走去殿外,給一直靜候著的各宮娘娘們都報個平安。
先前,皇帝不省人事的消息不脛而走。各宮的娘娘們為表忠心,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不管是被惦記著的,還是被冷落了許久的,都不忘屁顛屁顛地往這寢殿湊。見著滿屋子的各色花花綠綠,不要說官家他老人家醒著時會憋悶,就連他看著,也都覺著就快要喘不上氣了。
但,王忠作為宮中的老人精,八麵玲瓏如他者,自是曉得這皇宮內院,向來都是風向難測,誰都不能輕易得罪。
也就在他趕也不是,留也不是的當口,提著藥箱匆匆趕來的傅太醫,無疑成了一棵最好的救命稻草。單單一句:官家診病休養,眾人需回避,就幫了他個大忙,將眾色風物全都客氣地請了出去。
而,讓他意外地是,他卻並未在那門外等候的眾人中,見著皇後劉氏。
這也難怪,那劉皇後作為壽春郡王的母親,連著皇上在聽聞了皇子被擄劫的消息後,都承受不住,更何況她一個婦道人家,也不知道她現下卻又如何了?!
而,此時,同樣記掛著劉氏的,還有這龍榻上剛剛轉醒的皇帝。隻見他,見著王忠進來,又迫不及待地半起身,在王忠耳邊低聲吩咐數語,待那王忠不住地點頭應承著,才又在他的服侍下重又躺了下去。
這邊廂,王忠匆匆掩上殿門走至殿外,左右瞧了瞧,便喚過值守殿前的小內侍,“走趟劉後那兒,官家讓給娘娘報聲安!”這可是方才皇帝他老人家,特別囑咐過的。
見那小內侍得令後,絲毫不敢耽擱,就往著劉後的殿宇跑去,他也便轉過身子,往著延慶殿的另一處匆匆行去。此刻,他有著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去一一處置。
等他回轉著再來到殿內,正碰上老太醫沿著寢殿外的回廊向外走去,忙不迭地跟了上去,細問之下,又將各種囑咐和注意地事項一一細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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