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泠總想著這萬無一失萬事俱備,偏偏天有不測風雲就不遂人願。
賞花大會這一天剛打扮好自己準備出門,突然被告知家裏的三台馬車都被征用了。
顧相去鎮裏解決賑災事宜,顧夫人家中有事回娘家去了,還有一輛——
本來顧蓉隻要坐大皇子的馬車去就好,這一大早隻看見府上隻剩下一輛馬車,早就知曉自家妹妹也要出門,隨便找了個理由就坐上那輛馬車走了。
所以,顧泠現在不得不麵對一個嚴峻的事實:步行去萬華園,或者騎馬。
騎馬快,但是她不會,步行的話,好累……
這賞花大會一大早的,顧蓉就成功給了她一個不痛快。
顧泠深吸了一口氣,又低頭看看自己繁重的羅裙,穿這一身跨過大半個城去萬華園的話,她恐怕還沒到就得中暑身亡。
顧泠撐著腦袋一想,突然想起前幾天為了偷溜出門方便,剛好叫鳳梨做了幾套男裝。
相對於裏三層外三層的女裝,走起路來還是男裝方便一些。
既已換了男裝,今日頭上梳的發髻便與這一身著裝毫不相稱,顧泠索性直接將妝卸幹淨,高束起滿頭黑絲。
乍一看倒像個風流翩翩的公子。
鳳梨丫頭覺得不妥,死活不肯換裝,隻好一步三曳地拖著裙擺跟顧泠出門了。
這不出門不知道,一出門嚇一跳。
今日的太陽像是要將人曬化了一般,光芒萬丈照得好不歡暢。
才走出幾裏路,顧泠便要不停抬手將額頭上的細汗揩去。索性剛剛沒化妝,否則等一到萬華園,胭脂都得給她化成高原紅了。
走過了巷口,顧泠隻覺得街上的人總是往自己身上偷瞄。
難道這青天白日的也有人要耍流氓不成?
她不滿地蹙起好看的眉毛,還不明白自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有多奇怪。
一個滿身綾羅綢緞的翩翩公子,臉蛋兒都給日頭曬得跟熟透了的柿子似的,旁邊還跟著一個小丫鬟…
別說,在這個京城裏頭還是頭一回見:像她這般俊俏的公子,像她這般貴氣卻不坐馬車的公子,像她這般身旁不帶小廝偏愛丫鬟的公子。
這一看,怕不是被什麼富貴婦人寵慣了的小情郎吧。
這麼一想,眾人看著顧泠的目光由好奇慢慢變成了鄙夷,甚至有些人躍躍欲試地要上前來將這兩人調戲一番。
能在大日頭下趕路,想筆是那位神秘夫人的恩寵已盡,被府裏頭趕出來了吧。
鳳梨眼瞧著那些不安分的目光在自己和主子之間來去打量著,心裏怯怯,暗暗打著往哪兒逃才好的主意。
顧泠卻毫不在意地繼續趕路著,心底倒是把顧蓉全苑上下能記得起人名的都給詛咒了個遍。
終於,有個不怕死的送上門來了。
日光照進低落的汗珠裏頭,晃得顧泠睜不開眼,她下意識地抬手要把眼睫上的汗揩去,卻隻覺得手腕上一重。
那人竟然直接上手吃起豆腐來了。
鳳梨驚呼一聲:“哪裏來的無賴,竟然在大街上輕薄我家小…相公!”
好嘛——顧泠忍不住低低一笑,之前是莫名其妙成了人家的媳婦兒,這會兒又變成小相公了。
老天爺就這麼希望她快有婚配?
那無賴卻是一點不在意地拿那粗糲的手指摩挲過顧泠的手背,還想進一步時,顧泠卻毫不客氣地踢了那人一腿。
眨眨眼,汗滴落下來:“哪來的潑皮無賴,沒看見嚇到我家小娘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