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簿點頭。
她看向那樹下安靜誦經的和尚,說,“他生就了一顆佛心,他生前連地上的螻蟻都不舍得傷害,又怎麼會舍得傷害自己的親骨肉?”
她又一次輕輕推了推玨兒,“去吧,你跟二公主是不一樣的人,他知道你是無辜的。”
阿簿的話給了玨兒勇氣。
他的性子本就不是那種軟弱的,隻是剛剛一時情緒失控所以無法麵對罷了。
如今娘親如此溫柔的勸導,他聽了進去,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他鼓起勇氣邁著小步子往小樹那邊走去。
兩人離得遠時,樹下的慧心和尚並沒有察覺。
可是玨兒已經來到他麵前了,他又怎麼會還毫無察覺?
他慢慢睜開眼睛。
那雙眼,清澈無塵,慈悲寬容,仿若無邊無垠的碧空,能包容世間的一切陰暗。
他看清玨兒的臉,停下了掐動佛珠,溫和的問道,“小施主,你特意到這荒野之地來找貧僧,有何貴幹?”
玨兒對上那雙溫柔慈悲的雙眼,再也控製不住眼中的淚水。
濃烈的悲傷籠罩了他,大顆大顆的淚水奪眶而出。
他撲通一聲跪在慧心麵前,低著頭,像個前來請罪的人一般,顫聲道,“我……我是來找我親生父親的。”
慧心聽到這話,微微皺眉,“嗯?”
玨兒閉上眼睛,咬著下唇,死死壓抑住內心的悲涼後,緩緩說,“我的生母是二公主慕容寶鸞,我的出生年月是……”
他緩慢而清晰的將自己的出生時辰告訴了慧心。
然後,他就閉上了嘴,靜靜跪在那裏等著來自生父的審判。
不論是接受,還是驅逐,他都不會怨生父。
因為他的生父是可憐的受害者,他和二公主對生父而言,都是不可饒恕的罪人。
慧心在聽清楚眼前孩子的出生年月和時辰時,手中的佛珠串的係繩突然被他手指掐斷,一顆顆被手指摩.挲得圓潤光滑的佛珠,散落了一地。
他臉上如佛祖一般的平靜淡然,終於有了變化。
他低頭凝視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小小人兒。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了這孩子為什麼一來就跪在他麵前,還說是來找生父的。
原來,這是他的孩子……
他就是這孩子的生父。
在慧心安靜的凝視著玨兒時,玨兒也在低頭看著一顆顆滾落的珠子。
他見有幾顆滾落到自己麵前了,就彎下腰,顫抖著手去將那一顆顆佛珠撿起來。
他不能為父親做什麼事,如果父親不能接受他,也許,這是他這輩子能為這個生得俊美卻命運多舛的父親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給您。”
當他將所有佛珠撿拾完畢,捧起來遞給慧心時,慧心也終於歎了一口氣。
慧心低下頭,拉起一片衣角,讓玨兒將所有佛珠倒在他衣角形成的兜裏。
在玨兒放完佛珠,準備收回手時,慧心伸出手,輕輕握住了他。
“抱歉,原諒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
生父輕輕的一聲抱歉,讓玨兒的眼淚猶如決堤的江水,奔騰不絕。
慧心低頭看著砸落在自己手背上的一顆顆眼淚,不由越發溫柔的握著這孩子的小手,將其包裹在自己掌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