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得也太幹脆了吧?”慕斷憶啜了一口汽水:“所謂的騎士,全部都是一群不分時間地點場合情況也要遵循所謂原則的人嗎?誰規定十八歲未成年,還分不清愛情與親情,就不能代替她做出選擇了?再這麼下去,可真會被搶走的哦。你確實應該有一點危機意識了……對了,你能向《源氏物語》光源氏好好學習學習再好不過,自己養大的女孩自己吃掉什麼的,簡直再美好不過了!”
“啊!對了!這個星期漫畫要接近死線咯,必須要交稿了!”白衣男子快速扒完了盤子中的迷之料理:“我去畫漫畫了,拜!”
“躲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紅茶前輩!雖說我不討厭廖北辰,可你現在把蘇小魚推了,和她領證結婚,我會大力支持你的!”
對方沒理會他,還毫不留情地把他的聲音徹底關在了外麵。
“這態度也太消極了吧?!”慕斷憶搖了搖頭,抿唇道:“作為我即將連載的小說原型人物,就不能好好地打拚出個屬於自己的完美結局麼?”
隨著鍵盤軸清脆地撞擊聲,屏幕上出現了兩段台詞。
是他最新的輕小說《從結局出發》的開篇。
【“究竟……是哪裏出錯了呢?為什麼這麼努力的我,會變得如此的懦弱,換來的也不過是這樣的結果呢?”
那如同貓似的青年,跪在地上,發出了哀嚎。
無法得救的痛苦,和無法救人的苦悶糾纏在一起。
哲學中有一大悖論,名為電車悖論。
其實內容也很簡單,假設你是電車司機,軌道的一邊是一個人,另外一邊是一千人,是變軌撞死一個人,還是自暴自棄不變軌殺掉數千人,這樣一個二選一選擇題。
答案很似乎簡單——犧牲掉那一個人,保護那數千人就可以了。
可是,如果那一個人,是你至親至愛之人,數千人卻是和你毫無關係的存在呢,答案還是一樣的麼?
如果兩邊,都有你重要的人,答案又是什麼呢?
即使做了同樣的選擇,做出了同樣選擇的你心情還是一樣的麼?
任何問題一旦融入實際,就不再是笑嘻嘻動動嘴皮子那麼簡單了。
何況,真正的現實,往往是沒有選擇的——既救不了一個人,也救不了數千人,最後懷抱著絕望死去。
“大概從未正確過。逆改命運,說不定也是命運的一環啊。”
作為青年人生導師般的存在,歎息著道。
雖說是青年的人生導師,然而他並不是能夠將青年引上正確的路線,給予少年希望和正能量的那種類型——他經曆過的絕望,大概比青年還要更加深刻,他所懷抱的執念,也比少年要沉重得多。
並且直到現在也沒有成為自在放下的隱士高人,而是比少年還要怯懦還要更看不破。
講述所謂的幸福與快樂並不能讓深陷泥沼的人們觸摸到光明,反而是比自己悲慘的人生反而更加溫暖人心吧——雖然青年覺得懷有這樣想法的自己實在是差勁,然而卻沒辦法擺脫這種念頭,也擺脫不了這個倒黴與消極化身的男人。
如果不是看到了這個男人更加灰暗的人生,說不定他早就活不下去了呢。】
慕斷憶觸在鍵盤上的指尖,忽然就有些遲滯。
雖說機械敲著鍵盤的動作,和平素靈感爆炸、思如泉湧時並沒有太大差別——可是似乎不經意間摻入了些不得了的東西進去了。
他忙把目光移到屏幕,低低地,重複了一遍文檔中的台詞。
雖然不能說是牽強的文字,不過,卻已經不能說是純粹的小說。
字裏行間分明是慕斷憶這個人生失敗的愚鈍懦夫無法向其他人傾訴的灰暗的情感。
讀著、念著。
笑了,苦笑。
然後,保持著笑容,掉出了眼淚。
手掌扶在額頭,眼眶通紅,眼淚止不住,猶自笑著:“對啊,我根本沒權力去指責他,其實我……我也……”
和書中的主角一樣,是個隻從他人的退縮和失敗中汲取染料的惡心的男人呢。
如果比自己還痛苦的男人,終於醒悟,努力爭取最終得到了幸福,自己的生命是不是也走向盡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