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願冰冷地纏繞著病榻上無法蘇醒的靈魂。
背叛的絕望,死亡的疼痛。
以及,某種名為恐懼之物。
一刻也不肯停歇地折磨著他的心,他卻什麼也做不了,隻能感著,看著。
等待著。
等待著屬於他所希望的溫暖,他所眷戀的關懷。
當什麼也不曾等到,不過是在分不清幻與真的境界中反複,隻剩下身軀還在瑟瑟發抖,緊閉的雙目徒然落淚。
你在哪裏。
為什麼我聽不見你的聲音。
為什麼我感不到你的溫度。
尋不到答案的疑問,仿佛要將他整個人在黑暗中撕碎,化成碎片,在風中飄蕩著,用輕盈的身軀,落在追逐的事物旁,在破曉的暖陽下,看清所有的迷茫。
最終,隻能一動不動地被釘在同一個地方,用停轉了的頭腦接受著處理不了的樁樁件件訊息。
“大哥,快醒醒。再不醒過來,冒牌貨就要毀了您的一世英名了。”
“大哥,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大哥,快不要哭了,你這一哭我的心裏也不好受。”
一遍遍呼喚著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每個字帶著哭腔吐出。
可他非但不能回應,連這縈繞在耳畔熟悉聲音的身份都辨別不出。言語梗在喉嚨半晌,說出口的卻是一成不變的:“我好渴……好痛……為什麼不來看我……”
清亮甘美的水撫著並不幹渴的唇,伴隨著體貼的擦汗與啞嗓長長的歎氣聲。
有那麼一個瞬間,眼睫顫動時,模糊不清的白霧似乎現出了長身玉立,眼神烈烈,不時向外張望著的碧衫青年的影子。
但亦隻一刹那,和看到的——冰天雪地的魔境信任的眼神,被好兄弟背叛嘲諷,嚴刑逼供等所有破碎景物一樣,曇花般迅速消失不見。
是真還是幻,他不知,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思索分清。隻是把完全沒有傷口卻鮮血淋漓,饑寒交迫的身,在冰冷徹骨實則綿軟溫暖,黑暗卻明亮的“牢房”蜷縮成小小的球。
抖瑟著時卻又不可選擇地做了一個夢。
夢到的自己在和根本不想看到的人,爭奪著的那具在瘋狂淩虐下,早已病入膏肓,殘破不堪的身體。
好像原本是屬於他,現在幾乎被毀壞殆盡的東西。
他實在是不清楚,不知對方和他搶這病體到底有何目的,更不知自己為何對是否能繼續使用還是未知的玩意如此執著,隻不受控製,出於本能想索回來罷了。
在與夢中人交談時,能感受到兩股力量同時急迫卻小心翼翼地搖晃著他,同樣哭泣著沙啞了的嗓音想喚醒他,卻無論哪裏都不能抵達。
在嘉晨淚流滿麵地抱住那具血淋淋的肉身時,從始至終都守著他的——緣落卻在另外一邊,小聲安慰著軟榻上陷入夢靨,情緒不穩,不斷喃喃自語的昏迷者。
“真是的,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他不安地搓著手掌,越來越頻繁地向外張望,卻是一次一次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