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屍骨堆上,還能對幼小的孩子冷嘲熱諷,刺激他們已然被恐怖所占據的心。

他站在一邊,就那樣看著他,把平和的世界化為廢墟。在他聽到那些無力地求救聲時,都有些於心不忍。可在寒幽的世界之中,早就沒有了“憐憫”的概念,從殺虐之中,似乎才能尋求到別樣的快感。

那囈語戳著他的心。

他從沒想到,這樣的人,竟也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麵。

他自己就像個無助的小孩子,尋求著溫暖與依靠。

“蓮兒……”他的眼睛未睜開,還虛弱無力地呼喚這個名字。

聲音憂傷的令人心碎,不自覺地心疼起他來。

大概,平素他的這樣子,隻常會流露給墨蓮看吧。

他忽然明白為何墨蓮會對他死心塌地,義無反顧地照顧起他。

大概,她早已知曉了他的苦衷,就不計前嫌,放下了所有的怨念。

星辰終於也全部放下了。

他的確被寒幽收服。可每次一嗅到雪王的氣息,他仍有說不出的動搖,想重新拾起曾精心的精心策劃,來重創這自己沒有實力傷害的人。

此刻,這讓他充滿複雜情感的人,就這樣沒有任何戒備,傷痕累累地躺在自己麵前。

他的生死,隻在自己的一念之間。

星辰這才確定,他其實,從未真正地想要致他於死地。所謂複仇,不過是他為自己的懦弱與苟延殘喘找的一個滑稽不已的理由。

“星辰,我早就發覺,你的才華在魔族中鮮有人能匹敵,可歎竟埋沒了這許久。本座今日就封你做我的左護法,從此攜手並進,創造一個新的魔境。”

他不知為何那日的場景,如此清晰地浮現在他的眼前。

他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自己之所以激動,是因為獲得了寒幽更多的信任,與他的距離又拉近了一步,這樣雪王大仇得報也指日可待。

現在他方羞慚地發覺,那時他的驚喜與燦爛的笑顏,細細想來,不過是為自己終於有機會能一展宏圖而開心。

因為,他以前根本沒想過,自己這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輩,也有機會做到這樣的高位。

這就是真實,自己就是個可鄙的人,還總是要偽裝高尚。

他躊躇半晌,最終還是沒有喚出任何的武器,而是將一條薄毯覆在了寒幽的身上。

他無意間,瞥見了床欄與冰牆上早已幹涸了的,多年前留下的血跡,顫抖了一下,苦笑道:“雪王殿下,對不起。看來屬下還是要真正叛了您的。”

他忽聽得那甚為熟識的,穩重蒼涼又帶幾分虛弱的聲音:“沒關係,我尊重你的選擇。我欠你太多,隻要你覺得好,那就好了。”

星辰瞬間被嚇得摔倒在了地上。

雪王當上魔族首領,進行那番慷慨激昂的陳詞時,他那頗有特點的聲音就深深地刻在星辰,刻在每個魔族人的腦海中。

時隔多年,依舊能清晰地記起雪王說的每一句話。

所以,他立刻就反應出,剛剛這毫無疑問是雪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