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早哪怕是一刻,她都可能被打動。但是,在笙歌的心上鑲嵌久了,有意無意一樣的決絕,無論是往昔,還是她的心,終究挽不回了。
但緩緩睜開眼時,她還是知道,單純好騙的自己改露出怎樣的神情來表達她意外的欣喜。隻因為在夢裏,她無數次的,滿足地向抱緊自己的赤瞳藍發的男子淺笑,盡管他都看不到,那時她的心境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但隻要思緒一轉,便仍能僵硬地模仿——好在他不懂,所以看不出這沒有喜悅的喜悅,沒有驚訝的驚訝有多假,在他看來的真笑假哭,全然相同。
“阿空,你醒了?”他對裝出愕然歉意的湘宛,現出同樣是假裝的柔和:“你怎麼弄成這樣?”
果然……明明用回影看過了,還是要問問她的回答。
她之前已經想到了。
原來,她已經這麼了解他了呢。
她囁嚅著,嘴唇動了幾次,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殿下,我……”
“你是在害怕什麼嗎?”帝沙鼓勵似的道:“沒有關係,不管是誰欺負了你,我都為你做主,不能讓那些人在我的頭頂囂張。”
湘宛思索良久,搖了搖頭道:“沒有,屬下沒有什麼恐懼的,也不曾被誰欺負。”
“那你身上的傷,你臉上的紅印子是如何來的,難不成是摔倒了碰的麼?”赤紅的眼眸不含惡意,然而冰冷的直沁心底,仿佛有一眼把人看穿的能力。
湘宛避開了他的目光,低低地嗯了聲。
謊話連篇的她,唯獨對他說不出謊話來,即使硬著頭皮,目光也是四處流竄的。
“你在我的眼前就是透明的,不要試圖隱瞞什麼。”他的聲音陰沉下來:“我不喜歡別人對我說謊。”
“屬下知道,所以屬下不敢騙您。”她咬著牙,終於迎上了他的目光,盡管那艱難的心理搏鬥就算是最單純的都能看得出。
“哦,是麼?那就是說,沒有和誰發生過衝突?”
湘宛咬著唇,點頭。
他攥緊拳,眼睛中散著殺氣,將項鏈的碎片劈頭砸在她身上:“那這項鏈,是你弄碎的了?”
湘宛的眼眶已然紅了,沉吟片刻,卻終於淡然答:“是,是屬下一時疏忽,屬下甘願領罪。”
“一時疏忽?你能不能不要一碰到問題就用這四個字來搪塞?”帝沙像一頭發怒的獅子般吼叫著,水藍的頭發炸起來,模樣甚是嚇人:“這麼重的罪,不管是一時疏忽還是你故意為之,那懲罰,你真的零售得起嗎?”
她並沒有被嚇到,隻覺得可笑,嘴角一抿,輕易用假的畏懼遮掩了輕蔑:“屬下已經死過一回,大不了再死一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您怕凝魄大人手下留情,就去離魂殿動手,看著她將我的魂魄徹底打碎,雖仍不足,可是這已經是我能付出的全部了。”
她拖著殘軀就要站起來行禮叩拜,帝沙將她按回去:“等等,我險些忘了,你此番是去給痕兒傳話的,你先把她的回答學上來,我再殺你不遲。”
湘宛僵了一僵,幹幹地笑道:“殿下大可以在我死後用回影,何必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