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了閉眼,在心內低低地歎了一聲:對,這就是他所選擇的道路——輔佐著他最討厭的一種類型的人,為了一己私欲將別人碾在腳下,甚至連原來那一點點的愛好都絕不會有機會得到滿足,除了那為之而奮鬥的結局,剩下的人人事事都不會合了他心意的道路。

即使懷念那清澈的甜潤,可是能暖他心的人,卻早已被他放棄。

即使想要回頭,沉溺心魔深淵太久,轉身卻也看不到了岸。

他像是下定了決定一般,強忍著厭惡,將茶盞灌入口中,喝藥般強迫自己咽了下去。

萬劫不複,也隻能走下去,如果現在這一點點不可口都不能忍下,如何能夠完成他的那樁小小心願?

蒼默看著那一片赤紅紋路之下有些泛青的難看的麵容,不知道究竟該言何語——是該問他的身體怎麼了,還是讓他解釋解釋方才的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話是何意?

墨夜順了一口氣,揚起嘴角,淺淺的微笑卻讓他的麵目略顯猙獰,不過他自己渾然不覺,很自然地對有些嚇白了臉的蒼默道:“剛才王說到哪了?可是問我是不是要和那小丫頭保持距離?”

蒼默想不到他發了半天的呆,讓他惴惴揣測了半天他的情緒,他卻沒事人兒似的將談話扯至斷掉處——看起來僅僅像是口渴了才會突然不語。這讓他方才的緊張顯得無聊又有點傻。他的表情抽動一下,“嗯”地應了聲。

“保持距離也是不行的。如果她天天對您敬而遠之,您在刻意避著她,你們倆的交集都沒了,還談何利用?”他拈了拈手指:“若即若離,才是引人最佳妙法——尤其是她那種丫頭,如果可能的話,時常托她做點小事,再讓她把您和月無痕公主的蜜意柔情映在瞳孔裏,大概就籠絡得差不多了。”

“呃?”蒼默不解:“托她做事我倒是懂,創造說話的契機,可是——為什麼要刻意讓她看我和月無痕——”

墨夜打斷他:“習慣很不好,如果要總是當麵一套詞,背後一套詞,說著說著就忘了。所以在所有人,甚至包括我,包括在赤焰羽承淩等等你的那些蝦兵蟹將麵前,也要盡量軟軟地叫她‘阿痕’。才不至於露了破綻。”

“阿痕。”蒼默改口道:“為什麼要刻意讓她看到我和阿痕的恩愛?”

“這您就不懂了吧。既然您在她的眼裏是個最完美的好男子,那你就想方設法維持著形象,自然而然的,不消多說什麼,也就將這傻丫頭吸引來了。對於一個懷春少女來說,最常做的一個夢,自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高貴,優雅,又添了專情的仙君姿態,撩動了一個丹珠心弦,她的嘴巴再閑不下,那你可就不單單收買到了一個小丫頭,而是毫不費力的便達到了原來您做作的不得了,也收獲甚微的粉飾自己的效果——”墨夜悠悠然,手指在桌上有節奏地敲打著:“所以歸結起來,月無痕公主嫁來的太是時候,完全不需要您多做什麼,就像我條兒上寫的,隻要一心一意對月無痕公主好,這一箭,可就足夠做全雕宴了。”

其實此番冥界之行,雖然散羽的罪孽證據鑿鑿,明麵裏無人說閑話,但是私下裏對於他就是全然無辜之言並不是無人質疑的,且之前楚遙的狐族身份一露,他的狼族身份也重新被翻出,雖然丹珠的話很中聽,但也可見連四階仙族都又開始傳他的閑話,璽顏對他的態度尚不明朗,但那些對他不友善和看他不順眼的仙族到底會不會借著這個口子將他撕碎卻是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