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宛走在前,心木跟在後,珠簾脆,細碎的叮當碰撞。
屋內甚大,除卻桌椅床榻,便是些形狀顏色皆相似,僅僅花紋些許差別的琉璃玉櫃,中堆著一冊冊的書,濃重的梅花香和著書卷氣更添了一番意趣。
湘宛在其中的一個書櫃前停了下來。
此櫃乍一看,與旁側別無二致,待到湘宛素手觸及最頂層上的《濯夢錄》時,心木的眼睛一掃,便立刻發現了它的特殊之處——四麵的書架,數量眾,卻絕無一相同,但在這架子之上,每隔三層不同位置,便有一本《濯夢錄》。
他隨手抽出一本,翻開來看,清秀的字體在空白一頁書著:“一枕江風夢滿圓,凝眸刻,現世淒風涼徹骨,枉斷愁腸,終不若無夢。”
其後幾頁,皆是濃墨黑字惆悵憶難開解,心木一邊看,一邊輕吟,待翻了十來頁下去,不由得怔住,聲音也驟然嘶啞停滯。
一幅麵容清秀者的半身像繪於其上。
高高束起的泛綠的發絲垂落在玄衣兩肩,墨色的眼似有些漫不經心不知盯向何處,眼角處一顆小小的淚痣為這精致臉孔添了些許楚楚——那形容正是他自己。
畫的背麵一行小字:“君若與吾別,妾思戀無期;妾若離汝去,卻願君無憶。”
無論是那畫像,還是這簡單小詩,墨色顏料早已幹透,顯然是許久以前書繪上去的事物了。無論心木再如何翻下去,便皆是空白的一片,再無一字。
“卻願君無憶,卻願君無憶……”心木反反複複地叨念著這句話,苦笑著自言自語:“雨兒,即便要分開,為何連觸及真相的權利都不給我,直到你死了,方才允了我抱著回憶活?你真是……好狠的心……”
“姐夫,看完了麼?”湘宛打斷了有些恍惚的心木,笑眯眯地將素白的小手伸在他的眼前:“看完的話就將它給我吧,否則這機括是打不開的。”
心木“嗯”了一聲,將書遞了出去,卻又握得死死的不肯放手,湘宛狠拽著都不能讓它從心木的手中移半寸。
“心……”湘宛的嗓音突然提高。
心木回過神來,愣愣看著她,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軟軟糯糯地笑道:“心木姐夫,給了我罷。”
他猶豫再三,終於鬆開了手。
“我改變主意了。”湘宛將書塞回了架子,輕聲:“一本舊書而已,您就失了神色,這要是打開了機關看到了旁的事物,要是激動得背過氣,可不就是我的罪過了?有些東西,果然還是不要看到的好。”
心木的目光一掠,便發現之前的幾本《濯夢錄》已被按得凹了下去,湘宛的指尖還未離開,心木已按在她的手上。
這一本也毫無意外地,陷入進去。
整個櫃架閃爍出七彩的光芒,輕微晃動,緩緩沉入地麵中。
虹般的漩渦鑲嵌在近乎透明的牆,異常絢爛,巨大靈力波動僅僅是靠近心便不自覺地發顫。
“這是……傳送結界?”心木不大肯定地問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