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綿延沒有散盡,天光的魅紫卻漸漸化入了晶純的雪白之中,透過窗的縫隙,一抹明豔的透明。
破曉,光明,世間最美的風景。
站在九天雲端,近距離地看日月星辰變幻,更仿若置身畫卷。
對於幽深不見曦月的冥族來說,此等瑰麗的壯闊,看一眼便無法忘懷,猶如奇跡一般。
幽芒撒身,暖意沁入心脾,天光雲影,清風細步徘徊。
心木原也是很喜歡的。
但現在,他竟有些不想看到灑落在臉頰的明亮。
忘卻的真實,會在瞳孔映陽的瞬間,全部想起。
厭煩地用被子遮住頭眼,小聲地嘟囔:“如果要一直不天亮就好了。”
“為什麼?”清脆的問詢。
大紅的緞被罩上的那一刻,她的小身子也貼得更近,溫溫的,熱熱的。
微一俯首,便咬住了她的耳垂:“有些事,不是幽暗點更方便些嗎?”
他的眼眸習慣黑暗,即使蒙得嚴嚴實實,也能看得到她的臉鍍上了一層朝霞。
“心木大哥,現在你一天到晚腦袋裏都裝了些什麼啊?”她的語調似是有些嫌棄,卻並沒有推開他的意思。
“花前月下,雪月風花——”他頓了頓,曖昧地道:“怎麼吃你這小妖精才更美味。”
呼出的氣明明是冰冷,卻將她整個都燙紅。
“心木大哥,你真是——學壞了呢。”
她扭了扭身子,卻貼在他纖窈的身軀,一動也動不得。
“我不會學壞,永遠都不會——因為我從來就稱不上好,手上沾了多少鮮血,毀卻了多少命靈,又策劃過多少黑暗的事情,早數也數不清。尋常無關生靈,不入我心,皆若鴻毛,在意之物用心守護。你會有錯覺我極好,不過是因為我在意你,還有——在心愛的姑娘麵前,再是個渣滓,也得盡量裝得人模人樣的留下好印象,我那樣喜歡你,難免會刻意些。”他的牙齒離開她的耳垂,吻上了她的臉頰:“無奈你實在是太惑人了,一靠近你,我就變成個餓肚子的野獸,根本沒法再假正經下去了。”
“你這天生就一副媚相的男子,竟還說我惑人——”她的頭一側,他的唇便從她柔滑的頰滑至唇,一番柔蜜繾綣自不用提。
當再從被中探出去,窗外的浮雲已全白,嵌在湛藍的天幕。
他隻瞥了一眼,迅速縮了回去。
“不起床嗎?”甜膩如糖。
“不——反正我在天界也沒什麼事,就想陪你一直躺著。”
人的際遇奇妙,他不曾想過,壽命無止境卻總奉行少睡等同多活的信條的自己有一日也會躺在榻上,沉在夢中,戀戀地不起身。
她也不催他,兩個人肩並著肩,任鼻息急促吹拂,藏匿紅緞攏出的一片赤紅的幽暗。
時光靜好。
也不知道這樣躺了多久,身畔一會兒用腳趾摩擦著他的膝腿,一會兒將他向床沿外擠一擠的人忽然沒了動靜。
“雨兒?”
沒有人回應。
他的心驀的緊鎖,狠捏了一把她的手,提高了嗓音:“雨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