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死了的話,他的這份疑問就永遠不能代他傳達到了。
染秋霜輕輕地道了句:“謝謝,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去問她的。”一把抱住楚遙,不再輕盈靈活的身影消失在他們的視野裏。
綠色的屏障破裂,心木哆嗦著,眼前一黑,蜷縮著倒在了冷冰冰的白雪。
矮個子冥族剛喊了一聲:“追!”,冥王的聲音卻先傳入了他們的心脈:“行了,不必追了,把墨夜帶回來扔進冥牢裏就可以了。”
影部的殺手愣了一下,齊刷刷地行禮回了聲:“是!”
把渾身燒得滾燙,昏迷不醒的心木攙起來,念了一小段咒法,轉回冥族,扔進了空蕩的冥界牢獄中,墨夜呻吟了一聲,大門已被緊緊關上。
墨夜低低地囈語道:“王……王……您在哪……”
熟悉的腳步聲響起,他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隙,臉上綻開了笑意:“王……您終於來了……您教給我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快給我換一副身體,讓我出去吧……”
“那可不行呢,墨夜。”蒼默陰惻惻地笑道:“心木的價值還未用完,等到你把這件事做完,再考慮換軀或其他什麼事情罷……”
墨夜爬著到了牢籠邊,凝起所剩無多的精力聽完蒼默的低語,他已經沒有力氣驚歎或和他一起笑,隻是點了點頭,又伏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蒼默的第一反應卻不是同情,而是情不自禁地叨念著:“哎,這副尊榮,能做好嗎?別再弄砸了。”
染秋霜茫然地漂浮在空中,俯瞰著卓卓獵豔蹂躪的土地,紅蓮業火中掙紮著的焦屍。
這人間煉獄,便是在起點時她並不熱愛,隻是為了守護那小小的希望而苦心經營,最終逐漸熱愛上的地方,她的第二個故鄉——魔境。
她並不是聖人,也不是天生適應性就比他人強些。從衣食無憂處,墜落到魔境的一刻,也並非完全沒有過沮喪。隻不過,她迅速振作起來,頹靡的瞬間沒有被任何人看到罷了。
除了本身堅韌不拔的個性,也還有別的原因涵蓋其中。
在心底的信任與朝暮處於的至高無上的地位瞬間崩塌之前,她感受到了小小的顫動,溫暖不經意流過心底。
本想給楚遙一個意外的驚喜,最終卻變成了獨屬於她自己的希望的種子。
憶起初時淪落魔境,在貧瘠中哭泣的魔,原來隻為天界的陳腐可笑,對地界的生靈拚了命,對早已腐爛發臭的蒼穹趨之若鶩的地界生靈毫不理解的高高在上的她,第一次知道,原來這世間還存在這般饑餓與苦難的地獄。
這種饑寒交迫的淒慘,讓天界最低階仙族對命運不公的長籲短歎都成了無病呻吟。
他們不需要金錢,將世間最珍貴的寶物視為糞土般揮霍,卻不知他們用以做簾窗鋪雲地的長毯,可以替多少人抵禦嚴寒。
他們不需要飲食,卻品著最美味的山珍,啜著最甜美的甘露,卻不知有一隅連他們的殘羹剩飯都隻有在夢中才能窺視得見。
她曾無數次想著,要給予他最純粹的愛,最優厚的條件,讓他在單純與溫暖的環境中長大——自然是絕不會讓他受半點委屈,卻也不讓他和身邊趾高氣昂的繡花枕頭一般令人作嘔,而是成為一個風度翩翩的如蘭君子。她一直知道天界的環境,是不適合她幻想中的生命生長的,但——魔境,顯然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