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木怔了怔,嫌惡地看著他搭在肩膀上的手:“誰是你大哥?”
他說話的聲音令嘉晨直打顫。
他言語一向微冷,卻含著淺淺的暖,此時卻變了全然不同的冷酷。
鐵青著臉色,冷漠得完全不近人情。
嘉晨湊近前去,聲音顫抖著:“大哥,原來你沒事?”
“大哥,你又來這套。”嘉晨沒有注意到他聲調的改變與嫌惡的眼,眼角的淚還沒有擦幹,聽他音聲無礙,鬆了一口氣,破涕而笑道:“說真心話,我之前以為要和您永別了,想不到還能再見到您……太好了……太好了……”
心木睨視著他,雙眼迷蒙,嘉晨的話,竟似一句也沒聽懂。
良久,把他搭在肩膀上的手拽了下來,把他狠狠地推了出去。
他用的力氣,實在是很大。
嘉晨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
“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你一個拭殿階的四階冥族,也好意思管我叫大哥。”心木向前一步,聽得“啪嗒”一聲,他地下頭去,看到自己踩在了未幹的水漬上,嘴角浮現出一絲冷冷地笑:“你把它擦幹淨,我饒你一命,不然就叛你個以下犯上——我有這權利,捏死你不比捏死個螞蟻費力。”
嘉晨的欣慰立時被這冷若冰霜的口吻掃的幹幹淨淨。他站起身來,聲音仍顫抖著,卻不再是興奮,而是猶疑:“你沒事吧大哥?”
“沒事沒事!你這人怎麼說話呢?我能有什麼事?”心木不耐煩地道:“懶懶散散做事不利落算了,長了個賤舌頭,趕著不讓趕著叫。依我看,你也別擦了,幹脆拿舌頭把這地舔幹淨算了。”
任誰都能看得出,心木這樣子,絕不是沒事。
從來都是死板著臉的他,這副做派的衝擊力不是一般的大。
他處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冷漠嚴肅卻並從來不驕傲,從不以位階高低定奪對他人的態度。冥王說錯了話,他也會板著臉大庭廣眾沒有一絲笑模樣;最低位的冥族無緣無故被欺負,他也會去幫忙理論,給他一個公道。
嘉晨便是在被一個二階冥族辱罵的時候,第一次接近了心木。他將嘉晨扶起拍去他身上的灰塵,冷冷一笑,按著規矩將那不可一世的二階冥族降了階,罰他做著比嘉晨更苦更累的活,卻溫柔地收了嘉晨做小弟。
嘉晨對他的那種姿態的憧憬,絕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從那時他就一直追隨著他的腳步,模仿他的樣子。最後直到走路的姿勢說話的口氣都和心木一樣,心境思想也被他所影響。
歲月流逝,即使人們不知道他也是心木的弟兄之一,也不再敢輕易折辱他——即便是跪在地上,抹去一絲痕跡,他也能露出驕傲的神態,仿佛他膝下的土地,是高高的階梯,讓他平等地與每個人站在一起。
但告訴了他世間原無高低貴賤一說的心木大哥,卻用著那日二階冥族的口吻下達同樣過分的命令。
正像他自己所說,他已不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