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水方反應過來:妖族為幻化實體,修煉的法術多為幻影迷蹤,久久積累下來,便也成了五族中最擅長幻術的。
妖總是與“惑”“魅”“媚”等字連結成詞,也是這等原因。
蒼默本是半妖之身,專精此道倒不為奇。
但淇水想到的,卻是他成了仙族,還在一味地修煉著幻術,背後隱藏的殘酷事實——他的地位之低微,竟沒有人願意教他正經仙法。
為了免受欺淩,無術可練,隻能不斷地精進舊時妖術。以至他的幻術用的比一般的仙冥,都來得要純熟的多。
專,才可精。樣樣通,反而樣樣鬆。
可這份精通,卻隻讓淇水感到淒涼。他的笑容背後蘊含的辛酸,淇水無法完全體會,也估量得到。
我的王,他是多麼的悲哀,又是多麼的堅強……
淇水咬了咬指甲,眼珠滴溜溜轉個不停。
他想,他終於找到了,他與他的理想之間,最最完美的結合點。
“王,我有些錯了。您實在比我希冀的還要好,卻也更加殘缺。”淇水道:“這世間虧欠您的,太多太多。您需要的,根本不僅僅隻是權利,尊重這樣簡單的事情而已。”
蒼默怔住。
他也始終感覺,他所明確的目標中,缺少了些什麼,最重要的,他最想要的東西。
他卻始終不知道,也找不到那答案是什麼。
“專屬於您的,純粹的保護力。我雖是您的狗,但一條好狗,遠遠不夠——因為狗對主人再忠誠,也有被惹急了跳牆,無意識之間患了瘋狗病六親不認的時候。您需要的是,沒有生命,沒有自我意識的力量,存在的唯一意義,隻是被您握在手中,抵擋外來的傷害——想想看,這種存在,被稱為什麼呢?”
蒼默不假思索地道:“兵刃,或者叫做武器。”
“不錯。您需要的,正是無欲無念,隻要能見血封喉就足夠的冰冷的刃。長眼的,認主的刃。”
“聽起來是不錯。”蒼默暗想,難道自己所追尋的,便是一柄孤鋒?
淇水肯定地點了點頭。
真是這樣嗎?這感覺有些奇怪呢。
不是嗎?
正因為他不知道那答案,所以他無法肯定,也無法否認,饒有興趣地問了下去。
“人人俱說刀劍無眼,這長眼的刃……”蒼默笑道:“恕我見識短淺,實在是聞所未聞。”
淇水笑了:“並非您見識淺薄。世間原不存在這樣的事物,又如何見識?”
蒼默挑了挑眉。
像是受到了戲弄,他有些許的不悅,卻習慣性並沒有表現出來。
“王,不高興大可以訓斥我一頓。在我的身邊,既然隱不隱藏情緒皆一樣,又何必隱藏?”淇水道:“我知道您以為我是拿您尋開心,可我膽子再大,也不敢這樣做的。我的性命還在您手上握著。即便王仁慈,不要我的命,就拿我的命脈石來個小小的懲罰……”
他將指甲深深地刺入了命脈凝入的玉石中。
胸口裂開了一個大口子,嘴角立刻溢出了鮮血。蒼默看著他的模樣都有些瘮得慌,淇水卻不在意地露出血腥的笑意,指著胸口的洞道:“像這樣,我也是很痛苦的啊……”
蒼默咬著唇,用指尖撫平了命脈石的碎裂處,淇水的傷口也愈合了。
“多謝王的療愈。”淇水揉了揉不再流血,連傷疤都脫離的軀:“我一不擅長幻術,再不擅長治愈術,如果王方才沒有及時療愈,我現在怕是要因為衝動丟了性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