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娘為什麼如此肯定?她平素確實是純良溫和,平易近人,但她要是狠起來,手段毒辣決絕,不輸給任何人。這難道不是人盡皆知的事嗎?”
“阿淇哥不會輕易斷論一個人,也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七夜嫣然道:“可是你現在卻不斷地在表現疑心病,可見這路人皆知也不大靠譜嘛。”
七夜的聲音清脆動人,卻仿佛帶著刺,直刺到淇水的心裏。
這種莫名的不舒服感是什麼?
淇水的手心都沁出了汗。
曦柔這時也清醒了些許:“是啊,阿淇,你雖不寡言,但也並不喜歡滔滔不絕,為何今天話似乎顯得格外的多?”
墨夜的反應一向極快,即使心突突跳,腦子也在快速轉動著尋找解決方法。
他發覺自己似乎沉默了太久。
這樣的停頓,並不是什麼好事情——隻能增加疑心而已。
溫柔的劍光將他包裹得更緊,他將牙齒咬得“格格”直響。
忽而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這猝不及防的哭聲將七夜與曦柔皆嚇了一跳。連在睡夢中的念劍也無力地慢慢抬起頭,迷蒙地望著他。
“阿淇……?”他眨了眨那雙英氣的眸:“為什麼你會在這?還哭得這樣厲害?”
淇水其實沒有想到哭的理由。
他隻是知道,在被懷疑卻無言以對時,大哭或大笑都能攪亂對方的心,讓他們自己先懷疑是不是想錯了什麼。在這段空檔之中,便有了足夠的時間去思考搪塞之辭,且比之前更容易被接受。
他不不回答念劍的問題,也不去回應七夜與曦柔驚異地眼神,隻低著頭,口中一個勁兒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念劍撐起虛弱的身體站了起來,曦柔伸出了一隻胳膊想要拽住他,在指尖碰到他的衣衫時,便悄然縮了回來。
哪怕隻是一件小事,隻要是念劍想去做的,曦柔從未攔阻過。
正如現在他勉強支著羸弱之軀,曦柔的心抽搐著疼,但她還是沒有攔下他,而是溫柔地將近乎掙紮的他扶了起來。
念劍的眼中流轉著某種情感——是愛戀,還是感動,亦或是兩種都有,連他自己也說不清。隻知道心中湧動著暖流,撫平著傷痛。
七夜舔了舔薄薄的櫻粉小唇,說不出的羨慕,不經意間將眸子轉向了淚流滿麵的淇水,將那抹歎息吞了下去。
念劍被曦柔攙扶著走至淇水身邊,古銅色的大手在淇水的頭發上撫摸著,關切地道:“阿淇,到底怎麼了?有事情就開口和師傅師娘說,掖在心中太不好了。”
悉心地撫慰,略帶沙啞卻說不出溫柔的腔調,墨夜竟莫名地生出一種安心——在他記憶的某個角落,師傅就是這樣撫摸著他的頭,讓他安然入睡的。
可是後來這些點滴的溫馨全都成了被他堆塞在角落,落滿了灰塵的碎渣,無意中拚合起來時,他發現自己的心可能並沒有想象中的冷。
“我……”他的頭垂得更深,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
這動作是他發自內心,沒有一絲造作,即便是再亮的眼,也看不出偽裝的跡象——隻因他根本就沒有偽裝。
七夜太了解淇水,哪怕他的眉毛輕輕挑起,她都能看出他的心思。他此刻的模樣,顯然是一貫的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