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若倚靠在幽朔斷了一隻臂膀,由靈物鑄造成冰冷的身軀中。
烏黑的睫毛垂落,安詳寧和,像一個睡著了的孩子。
若不是胸膛沒有了起伏,再聽不到均勻的呼吸,很難相信,她的靈魂離去。
她與他之間的關係,永無關風月,不過停留在友誼層麵的關心。可在她死去的時候,他依舊有種刺骨的痛惜之情。
他說不出話,隻能默默地流淚。
“殿下。”他眼圈通紅,朝失去了自主意識的流楓喊道:“你可知墨蓮姊為了您,她不惜修煉需要自殘身體的治愈術,哪怕要背負著內心的折磨,深重的罪孽也沒有一句怨言。這些事,她以為她瞞得很好,可我全部都知道。因為她修煉用的上古醫卷,是托我去尋找的;她在殺我時的眼淚與歡喜的矛盾,我在瀕死狀態,隱隱之間也聽到了些許聲音;夢煙帶著我遊蕩在這所有的輪環之中,生死亦是追隨著您。”
“所以呢?”流楓清冷,聽無趣的笑話一般厭煩的表情打斷了幽朔。
“所以……您怎麼能夠這麼殘忍?她對您言聽計從,把她生命中所有的情意全都奉獻給了您,當您以刀劍對著她的時候,就沒有一點點的躊躇?她的血液濺到您的衣衫時,您也沒有痛心嗎?”
雙眼通紅,青筋突起。
原來,鑄造的冷身,不和諧的連結,竟也可以表現出這樣強烈的感情。
他的激動情緒,也不過枉然。對方淡淡的一句:“沒有。她對我來說,不過是主人的敵人而已,她的生死,我何必在意。”將冷幽朔的心推到了冰湖之底,凍結。
“蒼默!全是因為你!”冷幽朔驟然凜冽寒氣:“是不是隻要我殺了你,所有的一切都能恢複原樣?”
蒼默未回答,流楓先護在了他的身前道:“你試試看。”
魅紫色的劍刃,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即使對法力沒有絲毫了解的人,也能感受到吞人心魂之力。
何況是寒幽。
這畢竟是需要從他的舊軀中煉化之物,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比他更了解逆魂的強悍。
許是宿世相牽,前世,今生,都與寒幽息息相關,每次遇見它,他的運命必然會起波瀾。
明知無法匹敵,動手一刻便是送死,他反淡然。
大概,從一開始就注定,他終有一天,要正麵這從他的身軀中脫出的物事了。
“殿下,屬下其實早不再想與您為敵了。可是,現在過去的您已逝去,變得這樣無情無義,正邪不辨,屬下也沒必要再客氣。今日,除非我死了,否則我隻要還剩一口氣,哪怕踩著您的身體,也一定要把蒼默殺掉,為了那麼多無故被他玩弄在掌心的人報仇!”
“越窮的人,越喜歡請客;越沒本事的人,越喜歡攬任責。做為靈器,也許你是三界之首,做為命靈,你卻是下下重。”蒼默撇了撇嘴道:“原本我看在涼音與我兄弟一場的份上,也想留你一條生路。不過要你也嫌命長,那我就隻能順遂你的心願了,你可有覺悟?”
“隨意,此身此魂無所畏懼。”寒幽將離若的屍身遞到了虛空之中,輕聲囑咐道:“墨蓮姊就拜托您們兩個了。”